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
以前,我不会懂。留有空白的画妙字何言。我傻傻地凝视着宣纸,只一点墨,想,没有铺满画面的墨永远只是一渍污点。
偶读郭熙之言,“山欲高,尽出之则不高,烟霞锁其腰则高;水欲远,尽出之则不远,掩映断其流则远矣。”稍有体会“隐约”的韵义。再执笔点一点墨,似乎能看到动态之美,静墨,却在动。
也许那时,开始喜欢留白。
我偏爱国画。水墨挥洒的线条勾勒出祖国的大好河山,我独爱它。然而,我却为白石大师的虾、悲鸿大师的马感动。宣纸的白净托出墨虾的黝黑,细长的胡须弯曲,整卷纸上只有两三只虾相争,留下大幅的白。那是水的清澈啊!而那纸上骏马狂奔,鬃毛飞扬,背景的白突出了风的灵动。空白,便得动感。
我欣赏绘画的留白,也爱文字的留白。不着一字,言有尽而意无穷。
读《红楼梦》,觉着黛玉便是喜空之人,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微微一点,从不过分。爱上黛玉,是爱她的“留白”。红楼梦莫过于宝黛之间的爱意朦胧,却是留白,让这份情更扑朔迷离。那日,黛玉斜卧在榻,焚了诗稿,断了痴情。只半句“宝玉,你好……”便香消玉殒。不懂她究竟想说什么,是留白让我深深陷入戛然而止的意蕴之中。
似乎,我爱上了留白。于是,我也留白看这个世界。
自然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留白之处,我看到了自然的美丽——最美莫过花未全开月未满。花,雨露滋润,阳光沐浴。趁着暖风处处,娇羞的半开花骨朵。含苞欲放,美得令我深深着迷。月,漆黑夜空,乌云朦胧处。绕着缕缕烟,半暗半明,或残或缺。不愿复原的骄傲与执拗,让我魂牵梦萦。
世界万物,无处不留白。我想,也许,人也应该懂得留白。
水流任急境常静,花落虽频意自闲。
我们总是寻求伴侣,不愿独自一人。忙忙碌碌追逐生活。不好独居,宁可挤在小小的窝,也不愿孤零零单人独处。可我想,也许,该为自己留白。有时候,享受一下孤独,你会发现,风景,这边独好。
有句话,我很喜欢,它说,“懂得留白,风雨不惊、宠辱偕忘。学会留白,无忧无虑、安然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