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所有人都害怕走夜路。
虽然天上挂着点点星光,皎洁的月色很撩人,但急切奔走的脚步早已顾不上夜的醉和美。
而人生的某些阶段就像走夜路,在你遇上困阻落败的时候,在你不堪重荷的时候,在你胡思乱想的时候,甚至在你每一次流泪的时候。
如果经历的只是这些,还好,因为重新振作、回归正轨不难,但对于接下来出场的主角,他的夜路却带有无力的宿命感,想要走出来难于登天。
Part 1一切的果终于找到了因,让他又惊又喜!
今天推荐给大家的是志贺直哉的《暗夜行路》。作为“白桦派”代表作家之一,日本小说之神,著名作家郁达夫对他赞誉有加,说他在日本文坛上所占的地位,大可以比得中国的鲁迅。
为什么志贺直哉会有如此的成就?抛弃文学功底,他的个人意志指向自我的主体性,重视内在变革,敢于挖掘自我,成长自我和相信自我,这是当时最为看重并推崇的新兴思想。
回到题材上,这个长篇不完全虚构,它是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早年有被祖父抚养的经历,后因与父亲在观念上不和,以及在母亲去世时父亲表现出来的冷淡,志贺直哉常会认为自己是祖父母的“儿子”,当然,这只是他的异想天开。
匪夷所思的念头,转眼间在小说中变成了现实,与家人的疏离也在故事中继续发酵。就这样,人物的底色与叙事的动机一下子有了。《暗夜行路》中的主人公时任谦作就是作者大胆想象的化身。
故事很简单,讲述的是主人公谦作在得知自己“身世秘密”前后的心路历程。“罪之子”是他永远的诅咒,父亲不是生父,祖父才是,但也让他在惊诧之后如释重负。
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怀疑与敏感,终于有了答案,虽然内心在挣扎,精神遭受着折磨,但幸而知道因何而起,父亲的冷眼相待,和自己从来不曾感到血浓于水的温暖关爱,似乎找到了原因。
孩童时期的谦作比起家中的其他孩子,如同一个外人,父亲与他的距离感与陌生感让他倍感失落,后来的某一日,突然造访的祖父将他带走,与年轻的继祖母住在一起,祖父死后也没有再回去。
成人后的谦作,有了想要求娶的姑娘爱子,原本对上门提亲信誓旦旦,想着爱子的母亲平时对自己有如去世的母亲,能够成为一家人,应该是十分愿意的。可意外总会在胸有成竹之际蓦然袭来,他被拒了,而且拒得莫名其妙。
为此谦作耿耿于怀,以致远走别处去疗伤慰藉。但情感的海浪一直冲向他的心岸,骚动着他的思绪,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写信告白,可这次的对象竟是自己的继祖母荣娘。
乍看,谦作的行为太过疯狂,且有悖伦理,是常人唾弃所不能容忍的,但这时的他对自己的身世之谜还不知晓,这只是来自本能的情欲,有什么错?
著名心理咨询师武志红说过,我们很容易认为自己是一往无前的,但其实你是按照一个人生脚本去不断地轮回。
谦作如果真的得偿所愿,在世人眼中就是在重复上一辈的罪孽。前车之鉴已先行禁止,不能篡改的厄运不能再雪上加霜,无疾而终是预料之中的结果。
Part 2不曾想遇到了对的那个人,还是没有躲过轮回的劫数。
真相总是残酷的,对于谦作而言犹如晴天霹雳,颓废的日常已经让他吃不消,在知道身世揭晓的那一刻,虽然有过短暂的理智,但终究逃不过情感的施压。
游戏于花街柳巷,让精神暂时逃到九霄云外,让死灰般的意识自由放飞,什么也不去想,什么都是虚飘飘的,用极端的行为实施自救。
真正的刺痛不是当时的一刀,而是刀拔出之后,留下的伤口该如何愈合,用多久才会复原。
怪只怪我们太看重这世间的爱恨情仇,不知天高地厚的只身抗衡,一不留神,就会像谦作一样,给自己种下荆棘,装上重枷,与自己较着劲儿。
兴许是老天爷可怜他的悲苦,便派来一个天使到身边,直子的出现就有这样的寓意。可这就end了吗?两个人从此恩恩爱爱的生活着?当然不!作者才不会这么草率的喊停!如果说上一辈的不堪已成过去,那么与自己执手相牵的妻子却在当下撕扯他的心。
高尔基说,不管白昼多么漫长,黑夜总是要来临的。梦魇般的轮回之痛,不是你想摆脱就不再重复上演,现实如此,谦作的人生更是如此。
在谦作的生命中,父亲给他的是怨恨,祖父给他的是耻辱,爱子给他的是轻蔑,继母荣娘给他的是畸情,唯有直子才是那个对的人,弥补他缺失的家庭温暖与亲密关系,不嫌弃他的出身,是他可以相守一辈子的爱人。
“先行时,他仿佛亲眼看见跟在后头的直子,脚穿纯白布袜,踢着和服下摆,沙沙地稳重跨出脚步。那一定非常美。这样的人,这样的脚,紧跟着自己走路,他觉得幸福无比。”
多么温馨的画面。我们都会有如许的感觉,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不管做什么,即使是简单的散步,也是美好的。可天意弄人,尤其偏弄那些好不容易伤口结疤的人。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因当时流行的丹毒在出生后不久就死了。如果丧子的打击属于轻量级,那么后来直子与她的表兄不小心犯下的错无疑就是重量级别。
旧痛刚好,新伤又来,还是同一位置,同一角度,只是这一次,更深更疼,更肝肠寸断。“最好宽谅,其实,除此而外又有什么办法。……可是,结果,倒霉的却是我自己。”
多么令人同情的苦涩与无奈,但再懦弱畏缩的人,也有情绪发狂的时候,谦作恶狠狠的把想要赶上火车的直子推下了去,幸好直子只是受了些伤,并无性命之忧。
神经质般的爆发终于让两个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爱上一个人很容易,但在恨之后重新燃起爱的热情,就如湿濡的木柴很难烧起来,大家都冷静一下,或许是最好的状态。所以谦作又一次选择逃离,去山上静修,放空自己。
Part 3不再执念,给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
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既能让你受尽生活的千疮百孔,看尽世间的冷暖人心,也能为你的懂得和慈悲买单。所以,谦作的抽身不一定是坏事儿,用时间的水流慢慢冲淡那些残忍的记忆,缓和凋零残喘的心,让彼此不再那么的难以面对。
《暗夜行路》的主线是一条主人公时任谦作的性格成长之路,在行进中,和自己和过去的和解与释怀。虽说故事情节紧张压抑,人物命运又悲惨苍白,但好在模糊的结尾让我们盼到了希望的微光。
“不管有救没救,反正我不离开他。不管到哪里,我都跟他去。”这坚定的回应来自直子的内心。因为突然的患病,谦作生命垂危,当直子前来看望,紧紧握住他又冷又冰的手时,她看到了丈夫“从来不曾见过的柔和而充满爱的眼神。”她明白,丈夫已宽谅了自己。
诗人顾城那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形容谦作再贴切不过了。执拗地固执己见只会离想要的幸福越来越远,舍得放手给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也给生活一个欣然的微笑,别人才会有意愿同你一起走向未来。
谦作是幸运的,虽然父亲不待见,对祖父又厌恶至极,但他有可以吐露心声的好友与哥哥,和默默祝福他的妹妹,还有一直关照他的荣娘,再有是对他不离不弃、坦诚相见的妻子。
他又是不幸的,因为无法启齿的过去,因为放荡忧郁的性情,害苦了自己,也灼伤了自己,最后能让妻子油然生出这么感人的心语,还要归功于谦作愿意改变。
后来他的病情是否得到治愈已经不重要了,这是作者留给读者的悬念。不管读者脑中的结局会交待得何等精彩,又何其多样,有一点是确定的,从此直子的心里只有谦作,而谦作亦然。
夜再黑,黎明终会来临,如寒冬再长,春天也不会爽约。小说主人公的生命节奏就如同这本书的名字,很多时候是在暗夜行路,只是在最后才稍稍有了些光亮。但,这已足够。
生活不需要强光的辐射,太过刺眼也太易晒伤,只是那温柔的一许,便可让人心甘情愿的付出。就像品尝一道菜,只有刚刚好的味道,才可持久回甘,如果太过霸道,味蕾将无法消受。
现实中鲜少会有《暗夜行路》这样的故事,但我们依然无法放松警惕,因为巨大的情绪压力与对心灵地严刑拷打,不只谦作会有会那么强烈,真实的生活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你与它们狭路相逢,切记,不要一意孤行的原地打转,路始于行,也会在信念的托举之下,冲破黑暗的困笼,遇见广阔天地间的曙光。
(写在最后:这是一篇说书稿,尚不成熟,需要精进的地方还很多,第一次写,欢迎大家踊跃拍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