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的一次晚自习,无聊和同桌侃大山。同桌是个典型的狮子座女生,高傲耀眼,但偏生与我孽缘颇深。小学初中高一全在隔壁班,分科之后终于来到同一班,迅速成为死党。 临近会考,成绩好的学生是没有老师管的。因此我俩讲得很放肆,前头没有任何遮挡物的就在那嘁嘁喳喳,就差没拿出零食来吃了。
不知不觉说到初中。初中我很闷,几个班出了名的文静——其实是因为早熟而中二,懒怠与周围人打交道。因此虽然成绩闪耀长相清秀但因为性子古怪也没什么朋友,被人喜欢就显得更不现实了。 两个人共同的回忆很多,话就越来越多,渐渐说到一些八卦,我感慨一直都没有人喜欢我,好不容易知道一个还是游戏时说漏了嘴才知道,但已经是曾经的事了。
女生嘛,就算表面再怎么大大咧咧心里总还会有点虚荣的,尤其是在那个什么都爱比较的年纪,想到周围朋友都或多或少被喜欢过传过“绯闻”而自己却什么也没有,情绪就有点低落。 感慨完之后死党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说“原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啊”一句话勾起了所有的好奇心,一再逼问死党也不肯说,最后放弃的时候开玩笑“不会还真有人喜欢我吧?”死党点头说“你真的是太迟钝了”然后我开始猜,一错再错后开始死缠烂打,最后知道的故事让我唏嘘,但也心动。
初中学校爱搞“兄弟班”,两个班共进退,整得跟一个班似的。我在137,死党在138,兄弟班。我们班很乖成绩也好,他们班很闹但成绩也不差。记得当时很是羡慕他们班,因为有一帮“坏”小子每天闹腾,而我们班永远死气沉沉。那时我的身份设定是乖孩子与好学生,是不能暴露骨子里的叛逆天性的,但心里却非常想接近那帮闻名的坏小子。不咸不淡的努力了一个初一,认识的依旧是里面我的小学同学,失望的放弃了,没有再刻意关注他们。
初二的时候遇到了第一个喜欢的人,学习之余全副身心都挂在那人身上,其他人在我眼里都已不再存在。我沉浸在单相思中,以为全世界就我在经受这种痛苦,全然不知在我的身后还有一群人在巴巴等我回头看。 死党说那帮坏小子除了我的小学同学几乎是轮流着喜欢我。这个初一喜欢那个初二喜欢这个说不喜欢了那个开始喜欢了,听的时候觉得挺逗的,又有些感动,毕竟在那个荷尔蒙疯狂分泌的年纪一两年的喜欢都是很金贵的。想想又疑惑,那帮坏小子都咋咋呼呼的,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因为我完全不知道。死党叹气,说“其实我到现在也想不通他们怎么会喜欢你这样一个呆子”。
坏小子们为我干了很多事。自视清高的我说喜欢成绩比我好的男生他们便真的发狠学习,其中一个甚至曾真的考过比我好的名次,而他们拜托死党聊天时告诉我他们的改变时我只是哦一声便没再提起。喜欢上那人之后又不敢说明,只敢悄悄跟在后面跑,心里眼里只有那人背影,从不曾想过回头看,可能当时回头就能看到一群人在我身后大声聊天却在我回头的时候悄悄红了脸。
初中深受老师宠爱,时不时就被喊到办公室帮忙批改练习。我知道透过桌子旁边的窗户两个教室的人都可以看到我,因此每次都把背挺得直直的,别住一边头发让半张脸曝露在阳光下。竭力满足自己虚荣心的我不知道我的侧影是他们闹事的信号——他们班主任喜欢在办公室训人,只要闹事就免不了去办公室喝茶。
他们是很尊重老师的,闹事了被训从来不还嘴,低眉顺眼的认错。但我却每每看到他们跟老师贫,一副不是我的错的无赖相。偶尔我会被他们逗笑 ,躲在书后头捂嘴偷偷笑,抬眼便看到他们发亮的眼睛。他们是聪明且羞怯的,不会一起来办公室喝茶,一次一两个的样子,轮着来。有时老师心情不大好会被他们惹生气,训得很狠,一般我都是静静看着,一副事不关己的可恶嘴脸,只是偶尔同情心发作利用好学生的身份不痛不痒的说几句情,便能看到他们脸突然变红,然后迅速认错飞跑回教室。当时还以为他们是讨厌我惺惺作态呢。
我不看重生日,他们却会认真准备。不敢来问我,便问我身边的人,一帮小男生为了准备一份礼物绞尽脑汁,花上几个下午顶着异样的眼光逛街,最后拼拼凑凑买下一条很精致的锁骨链。而这些,我一点也不知道。那时不爱打扮,那条精致的锁骨链被我随意送给了另一个美丽的姑娘。等我知道这背后的故事,才明白送出去的是几个人胆怯的真心。
他们也写过情书。据据死党说那是他们写过最好的作文了。真情实意,文句通顺,还略有些文采。可惜最后他们没有鼓起勇气给我,只是夹在各自的书中放了一年又一年,改了一次又一次。死党也曾看不下去,在宿舍明着暗着暗示了我一星期,结果我不但无动于衷,更是误会了他们喜欢的是我那时最好的朋友。
都是些很细碎的事情,死党只告诉了我这一些,可能还有更多我不知道。但那无所谓了,毕竟都过去很久了。听的时候很开心,像是作为另一个人听别人讲自己的故事。故事里的自己实在迟钝到可恶,但好在那几个坏小子却拥有大多数好学生缺乏的纯净的喜欢。那时候的自己很脆弱,矫情又阴郁,喜欢这样的我的他们,心里也是苦涩的吧。
那天听到阿肆的《浮光掠影》,里面有句歌词“最怕那浮光掠影里,过往伏笔的小事情,过期以后才记起,却早已无法回应”听完感觉心里坍塌了一块,是一种麻酥酥的胀痛。有些事情因为有了时间差显得更加珍贵剔透。原来在我的世界黑暗无光的时候还有人在默默守护我心疼我,以极大的善良呵护我。那种知道自己被喜欢过珍惜过的感觉,是一生都难忘的体验。他们留在时光里被我一直忽略的心意终于被我感受到,带给我欣喜与安慰,这样纯粹透净的喜欢,终于有一天突破了层层流沙在记忆里放出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