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古而上,上高是楚国辖地,加上地理环境相对闭塞,上高人祖先大多从河南,山西一代流乱而来,文化杂糅历程中保留了挂清明的说法,我咨询过湖北湖南的童鞋,他们那里挂清明吊子的习俗还保留至今,我们这里只剩下往坟头上压纸、酒肉、松土了,过清明节于是就叫挂清明。(纯粹个人看法,欢迎指正)
我想象中的清明吊子,可能是入土时,队伍前面撑着的白色灯笼样的飘纸,清明节祭故人,故人回家要看见你高挂在坟头的吊子,才知道那里是自己的家,才能去拿烧给自己的钱。
早起老妈送我来外婆家,我说咱们要给公公婆婆烧点现代用品,比如手机车子呀,老娘说不能烧,他们肯定住一起,不用手机联系,烧了车子,他们又没有驾照,谁来开呢。也是,公公婆婆还是走路出门吧,现在雾霾严重,能见度不好,就走路吧。
大外公,小外公,还有一众亲友鱼贯而来,篮里备齐物件,肩上锄头,浩荡的队伍就出发。春光迟迟,风扫云开,两个妹妹在前面撒欢跑,我跟着照相。山路迂转,竹树森绿,仰不见天,清新的凉意直入心肺,天时干燥,春笋半米高,灌木丛里竹笋没冒尖,三月泡刚开花,灯盏模样的泡桐花个顶个清爽,碗口大的白刺玫,远看极像花圈。小时候打赤脚从这个草蓬蓬里钻进去,另一个草蓬蓬里钻出来的记忆,就在昨天,眼前的几条路,却怎么也凑不到从前的感觉。
到了地方,砍开草莽,叔父辈的上前点香,倒酒,一挂一挂的爆竹,祖父辈的站着感慨,公公婆婆当年如何,死前如何,那时的馍馍是五分钱一只还是两分钱一只,转睫弥岁,他们都已两鬓斑白。
折回来扫老外婆的墓,外公的娘是在我读初二那年过世,墓碑是我爹树的,曾孙的名字都有。拍照正起劲,抬头瞟见初中语文老师,喊了句老师好,没敢说老师节日快乐,他楞了几秒,估计没认出我,低着头往下山走了。
兜了一圈,一朵映山红都没看到。茶树吐芽,油嫩嫩的叶子摸着像男朋友的手,我没带眼镜,行人纷纷,大家真像过节一样,有说有笑,男女莫辨。也有拄棍子的老头落寞的提着黄表纸,现在山头都被承包,开路会把坟埋掉,挂错清明的人笑嘻嘻的说,莫挂错了,一瓶好酒莫别人家娘爷吃了去。
回来洗手摸饭碗,桌上男人们讲养猪,当官和投资,孩子顶着大人屁股要这要那,炒牛肚的时候外婆起码放了一两的味精,舅舅吃了几口就离席走了,外公倒酒,大家八分饱就下桌了。
然后几家兄弟间再喝,除了过年,估计就这时候几兄弟聚在一起扯着嗓子讲事,外公喝红了脖子,走起路来都提不起脚后跟。我站在马路上,还能看到络绎不停的扫墓人,山村寂静,鸟雀停在电线上。海晏清河,一家人平安喜乐,我还想要到哪里去旅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