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不间歇,雨滴打在瓦砾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雨水顺着瓦片慢慢地滴落在泥土上,日渐滴出了一个雨水坑,一片雨帘就在眼前,远处便成了山海。
雨水在屋檐下形成了雨帘,一条一条的水,此刻鸭子正一步一步从眼前踱步行走。屋檐外,那个戴着斗笠的农人,从雨帘的门前走过,他荷着锄头,雨水落在斗笠上,他慢慢悠悠,走过家门前的那一片菜园子。那个戴着斗笠行走在雨里的老头,踩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不知不觉地等待,是他与这片土地的和谐相处。
雨越下越大,池塘里的水汇聚在一起。我看见老父亲戴起了斗笠,披上蓑衣,扛着锄头,从后门的雨帘里走了出去,屋里的老婆子对着雨水的方向,喊着:去看看就好,赶紧回来,要不这雨该淋湿了全身。
那是开春雨来了,老父亲知道雨夜漫长,屋前的小渠漫过了草丛,总是有些植物树枝阻挡了水流,从水渠的前边阻挡雨水进入屋前的那一片院子。我看见老父亲穿好了蓑衣,戴着斗笠的样子,荷着锄头,走在雨中。山上流下来的水带着黄色,顺着坡流到脚边,老父亲边走着边看着沟渠里满载的树枝,轻轻用锄头拨开这些杂物,然后继续往前开去。
走到大约位置的时候老父亲用锄头开了一个小口,小渠的水就顺着开口流下山去。之后我便看见老父亲,从屋前的小渠深处慢慢朝家走来,从雨帘里进来,放下锄头,雨水从蓑衣的尾沿流下,滴落在干的地上,像小玻璃珠子掉落在地上,然后融入土地。我听见屋里的老婆子的声音:屋前的水漫过水渠了吧。老父亲慢慢脱下蓑衣,挂在钢钉的挂钩上。我又看见雨水靠在木梁上,进了木梁,黑了一块。接着老父亲摘下斗笠放在边上,倚靠在墙角。我看见老父亲的脸,和他黝黑的皮肤。说了句:没事儿,已经把水引到山下,晚上可以安心睡觉。
回家的时候,我看见菜园子里站着一个人,佝偻着身躯,边上放着竹篮,扁担横卧在两个篮子的中间。我看见斗笠挂在头上,斗笠之上,雾气笼罩在屋前的竹林里,朦朦胧胧,一点点雾水飘在空气中。我跨步走到菜园子里,原来是我的老母亲,她望着我,说了句:快回去,菜园里都湿漉漉的,我弄完这些菜叶,就回去了。
我站在远处,看着这个戴着斗笠的人,不愿离开。菜叶一片片被这个斗笠人剥落,一行一行,我发现篮子里盛满了菜叶,一篮子,两篮子,扁担夹在中间。之后我便看见那个挑着两框子菜叶戴着斗笠的斗笠人,朝我走来。不知何时,那个雨中的斗笠人被遗忘了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