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时,外籍同事问我,你们中国人这么重视过年,怎么过春节啊?
我说,没啥特别的,就是吃个团圆饭,走亲戚串串门,打打麻将,吃吃睡睡追追剧。
他很惊讶地看着我,摇摇头,似乎是说,多么无趣啊,太不可思议了。
在外企开个年会,美国老板总要请上舞狮子的开场,他们觉得那是中国特色,舞狮子就是融入当地风俗啊,很多传统在我们的生活里渐渐消失,可是却被一些外国人给关注着。
春节七天假期过去了,反倒更怀念童年时候过年的时光,以前的春节可不是这么昏天黑地的过,我老家位于湖南南部山沟沟,全村几百户都姓李,族谱从唐朝开始记载,小时候过年,那是村庄里世世代代的习俗。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年货都是自产的多,什么瓜子啊,麻花啊,各种坚果啊,饼干啊,大人们都自己做,鱼也是在村里的鱼塘或者田里养的,鸡、鸭、猪、牛等等更是家门口土生土养的肥美得很。
小时候过年特别有盼头,只有过年时,无论家里多穷,都会给买新衣服,每到大年二十八,老爸就带我去镇上买新衣服,一套下来也就十几块钱,到了大年三十,父母大扫除时,小朋友们都已经洗澡换新衣服玩在一起了。
那个时候最讨厌小朋友的恶作剧,却在记忆里坚挺着,村里的石板路上,每天都有放牛的,一路上有大坨的牛屎,小朋友就把鞭炮放在牛屎上,炸得四飞五溅,还有在石头缝里,在砖头上,三三两两小朋友相约着一起放鞭炮。
挥洒毛笔写对子贴春联
记得我的邻居是位退休老师,临近春节的时候,就来我家和爸爸对对子,写对联,大扫除后就把对联贴在门上。
男女老少,抖糍粑
如今过年的年货都是去超市采购了,那个年代,村里一年一度抖糍粑的传统不知道延续了多少代子孙,小年以后,村里一个大队的好多户人家一起来抖糍粑,当天堆积很多柴火,找一个空旷的地方,烧很大的锅,然后蒸上满满的糯米,等糯米蒸熟以后,妇女们用大篓子导入石臼里,用木棍捣后,男人们用大木槌挖抖,三五个强壮的成年男人边吆喝,边抖着糯米,待到反复锤捣成细腻的糯米糊,接着妇女们又将其抬到大桌子上,一群妇女做成五六寸的圆扁形糍粑,然后各自拿回去,晾干后就成了抖糍粑。
一年当中,就过年的时候,村里上上下下,男男女女集体抖糍粑,抖一次就是一年的存货了,这种糍粑,可蒸,可煮、可烤着吃,伴着糖或辣椒或别的配料。
一年一次 炸开锅的走油肉
在农村,吃猪肉是比较有钱人家的伙食了,日常里都吃些菜地里的蔬菜和坛子菜,但过年就是不一样了,我家也在这个时候炸猪肉,事先会在灶台上准备很大的锅,一年的走油肉,就在这个时候准备了,在我印象中,寒冷的天气,刺骨的北风,老爸坐在灶台,灶台的炭火烧得很旺,通红的火苗拉得老长,大铁锅里的滚油剧烈的翻滚跳跃,老爸将煮好的五花肉用铁钩捞出来,滴干了水分,涂上一层酒盐,扔进油锅,空气里弥漫着油炸香,伴着噼噼叭叭的响声。
那个时候穷啊,炸一次油肉就吃上一年了。
一家人守岁 放鞭炮迎新年
春节期间,杂戏团在村里大礼堂演出的,戏啊剧啊什么的小朋友看不懂,只知道凑热闹,后来装上有线电视,一家人坐在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结束后,出门放着鞭炮迎接新年咯。
狮子舞进家家户户的门
村里的后生小子,组成舞狮队,摆出各个生龙活虎的造型 ,快达家门口的时候,总有几个人提前报信,给点红包,然后舞狮队从屋里这个房间舞到那个房间,给全家上下带来喜庆。
走着山路去拜年
交通不发达的年代,走很远的山路去拜年,经过一个个村子,在雪地里前行,春节基本是下雪天气,屋檐下掉很重的冰块,现在冬天下雪的状况很少了,气候也越来越暖和,甚至会到20度啊。
现在去村里或者别的亲戚拜年,是坐车去了,吃一顿饭,打几手牌就走,春节就是赶场子了,初一给爷爷奶奶,大伯大娘拜年,初二就要往外公、舅舅、姨妈那里大拜年。
过年过的太匆忙,仅仅七天,还有两天在路上,真正在家里的时间少之又少,没钱回家过年总是有压力的,还有七大姑八大姨逼着相亲结婚的,表妹表弟家的孩子都大了,那种初中毕业就结婚生孩子,在农村根本不罕见,反倒是你还没结婚还单身,倒是个大新闻。
过年聚会,同学就比个年终奖什么的,相亲就比订婚聘礼什么的,财富差距在拉大,生活距离也越来越远,人情世故感情却更加淡泊了。
无忧无虑的童年里,过年是美好的,父老乡亲,亲朋好友,各种人情往来是那么纯真美好,现在徒有记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