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后的日子难过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孩子放在娘家以后,我们先把仅有的一只山羊牵去市场上换了70斤大米,送到娘家去,毕竟孩子放在那里,什么都得他们操心。
回来后,孩子他爹借了点钱,决心做点木材生意。说干就干,他负责拉伙伴一起做重活,我负责每天的三餐送饭及牵牲口驮柴皮(柴皮:大树的皮,可以当成柴火)。有时候还得挑水,前面走的是驮着柴皮的骡子,中间是挑着一担水的我,背上还背着晌午篮子。骡子的速度不慢,为了赶上它,常常追得我大汗淋漓。到家了,约不到人的话,我得一个人把那一驮柴皮卸下来。
每天要重复三次这个动作,一天下来,身子不是散架那么简单,简直就是支离破碎的节奏。如果到了冬季,因为穿的是塑料底的布鞋(自己手工缝的),而且不穿袜子,我的脚四周起了好多冻疮,一天在骡子身后奔跑,晚上疼得我龇牙咧嘴。第二天起床穿鞋都需要毅力。
不久,我实在撑不住了,央求孩子他爹不做了。其实当时木材生意十分赚钱,不得不承认,才做了几个月,我们确实苦到了一些钱。不仅还了债,还买了人人见了都稀奇得不得了的电视机,尽管只是黑白的,即使只有15英寸。
孩子他爹拗不过,因为我确实抵不住那样坚持下去了。
我们又开始想其他办法:收花椒、收大蒜……但都是季节性的,赚不了多少,尤其那个花椒,你收集过来,一夜之后,颜色变了,到了集市上看起来丑,人家不太愿意买,到了傍晚不得不降价卖,还要吃一碗饭,贴本了都。
兜兜转转,回来认认真真挖那两亩分家时分的瘦地。可是收的根本不够吃。孩子他爹想方设法去租了几亩过来,勉强不饿肚子。
一转眼,孩子在她外婆家都呆到四岁多了。我们把她接回来,都会帮我做事了。我做饭,她帮忙择菜;我喂猪,她抢着把门(猪圈太小,放出来外面喂的)……看到我哪里有需要,她都会自觉地去做。大家都说我有福气,养个这么乖的女儿。其实是我妈帮我教这么乖的。
贫贱夫妻百事哀,没钱的日子里,孩子他爹我俩总会弄得家里鸡飞狗跳。本来就没钱,吵了架他还砸东西,把我爹给我的一个可以装三节电池的手电筒都用结婚时硬皮鞋踩得歪了屁股。吃着饭吵的话,他大吼大叫,摔了碗就走,噎得我胃哽疼。
孩子只敢默默地躲在角落里。
突然想带她一起离开这个穷地方,离开这个霸道暴躁的父亲,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走出去一段路,我退缩了,慢慢黄昏夜,我能带着她去哪?我们这里没有通往镇上的车,偶尔赶集只是搭个手扶式拖拉机。今夜我俩靠走路不可能赶得到镇上,赶得到又去哪里过夜?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即使露宿街头过了夜,天亮了又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