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童年的时候住在平度的乡村。有一段时间总在传说七里八乡丢孩子的事,有的说让养貂的抓去喂貂了,也有的说让走街串巷的江湖艺人抓去走江湖,帮忙赚钱去了。其中一个传说最为吓人,说有个孩子被走江湖的拐走了,江湖艺人的猴子刚刚死了,走江湖的就把猴子皮扒下来给小孩穿上,时间长了就长在小孩身上了。小孩被灌了哑巴药也不会说话了,当然小孩子比猴子聪明,每次表演节目都很受欢迎,为江湖艺人赚了大把的钱,但这个小猴子却总是摸眼泪,让人看了心痛。
听大人们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们感到既惊诧又害怕,大人们总是用很严肃的语气说:以后不许乱跑,不要到没熟人的地方去玩,吃完饭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虽然对大人编撰或者道听途说的故事心有余悸,但过不了多久我们就把这些故事扔脑后了,照样疯玩。
夏日的中午往往是农村大街小巷最安静的时候,劳累了一上午的大人们吃完午饭都好歇个晌,孩子也往往被大人逼迫着躺在炕上,有时候能睡着,有时候趁大人睡着了我们再偷偷爬起来,悄悄地到大门口玩甩泥巴、打帖子啥的。
有一天中午,我和哥哥经受不住外面树上蝉声的诱惑,趁妈妈睡着了,哥哥跟我说:“走,咱俩粘知了去。”我们悄声下了炕,哥哥到麦缸里面抓了两把麦子,给了我一些。我学着哥哥的样子把麦子塞到嘴里面大嚼起来,等嚼的软呼呼的了,再从嘴巴里面吐出来,放到脸盆里面揉洗,洗了一会儿淀粉就全跑到水里了,剩下的是粘乎乎的面筋,我们就用这个面筋粘到竹杆上去粘知了。
刚出门就在我家院外的树上粘了两只,哥哥负责粘,我负责把知了装到塑料袋里。我家住在村子的东头,出了我家大门往东不到100米就是绿油油的田野,玉米已经窜的老高了,地里的地瓜和花生长得也很茂盛。我们边走边粘,不知不觉就走远了,拐个弯就看不到村子了。
那时的田间路旁全是大棵的杨树和柳树,路也就几米宽,树的后面是深深的排水沟,沟的上沿便是一米多高的玉米地,象屏障一样。田野里面静悄悄的,只有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吱吱叫着,四周看不到一个人,太阳很烈,大人们这时候都在家歇息了。
不经意回头的时候,我看到离我们十几米的岔道上有辆自行车,再仔细一看,有个很壮的男人正坐在树荫下休息,他的汗衫卷到了胸口,露着滚圆的大肚子。我一看不认识,不是我们村里的人,心里掠过一丝惊慌,就悄声跟哥哥说:“哥哥,那里有个生人,他在看我们。”哥哥正在专心地粘知了,嘟囔了一句:“你别大惊小怪的,是个过路人,怕什么呀!”
我们两个继续往前走,又拐个弯到了一片地瓜地旁,地瓜不像玉米,它长不高,藤蔓在地瓜岭上蔓延,不占空间,不像玉米地给人阴森森的感觉。放眼望去,地瓜地里也没人,当我再回头望时,发现刚才的那个壮汉推着自行车也跟上来了,我看到他的自行车后座上还有空麻袋。他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可是他一直推着自行车,并没有上车骑着走,我突然想起大人们讲的抓小孩喂貂的故事,心里更慌了。
哥哥也意识到这个人的行踪有点诡异,就悄声跟我说:“咱们从地瓜地里面走吧,在路上他很快就追上我们了,他有自行车呢。”说完就拉着我穿过排水沟往地瓜地里面跑,我的凉鞋被地瓜蔓缠住了,摔了个大跟头,手里面装知了的塑料袋也掉到了地瓜地里面。哥哥见我摔倒了,回头拉起我继续跑,都来不及捡我的凉鞋。
惊魂未定的我们跑到地瓜地中央的时候,抬头发现我们村的哑巴年挑着水桶从对面的路口走过来了,我一下子看到了救星,再回头看那个壮汉,他看到了哑巴,便骑上自行车走人了。
我回头找到我的那只凉鞋,和哥哥匆忙回家了,也不敢跟妈妈讲。等事情过了好长时间,有一次跟妈妈说起那天的遭遇,妈妈说哑巴是我们的大恩人,还不忘教训我们一通:看你们以后还敢乱跑,知道害怕了吧!
有一首歌唱的是童年最难忘的是什么,其实每个人都有很多难忘的童年记忆,留在心底变成了我们自己的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