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是什么样的面纱?我想,大概是遮住婚姻和人性真相的面纱吧。
每个婚姻各不相同,个中滋味也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凯蒂的母亲是个强势、虚荣的女人,因丈夫的收入满足不了她追求的奢华生活,她对他不屑一顾,而她的两个女儿也漠视自己的父亲,甚至连凯蒂都一直觉得,他是父亲,理应爱自己的孩子,理应挣钱养活她们。
当妻子去世后,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只有解脱,一种彻底的解脱。
母亲依靠不了父亲,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托于她的两个女儿——费尽心思让她们嫁给有钱有地位的人——恐怕连她们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
凯蒂自幼貌美,母亲因此把全部筹码压在了她的身上,少女时期,她便成为一朵交际花,流连于形形色色的男人之间。
她轻佻,肤浅,愚蠢,爱慕虚荣,为了不落在妹妹后面而答应了瓦尔特的求婚。也因此,婚后出轨了一个在她眼里很有魅力的男人。
情夫查理并不爱他的妻子多萝西,多萝西并不漂亮,查理却要仰仗她的头脑在香港混得风生水起。查理喜欢多萝西,不爱她,却绝对离不开她。
多萝西也明白这点,所以她从不把查理的情妇放在眼里,因为那都是些二流货色,甚至有时候查理的桃色新闻还得靠她去摆平。
他们有三个孩子,六岁的儿子即将回英国,或许就像凯蒂认为的那样——多萝西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和儿子一起回到英国,她对查理没什么可眷顾的。而事实确实如此。
凯蒂和瓦尔特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有问题的。
瓦尔特是个细菌学家,他很聪明,看透一切,却很偏执,导致他的爱有些病态,他始终觉得自己要靠讨好妻子来维系这段婚姻,他知道凯蒂为何和自己结婚,知道凯蒂并不爱自己,知道自己过于体贴只会惹来厌烦,所以他时时都在揣摩妻子的心思,把握好尺度,一旦察觉到厌烦就会抽身离开,凯蒂时常会觉得他冷漠、残酷。
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妻子是什么样的人,他为自己爱上这个二流女人而痛苦不已,无法不去爱,却又难以原谅妻子出轨,为了报复这个三心二意的女人,他将她带到了当时霍乱肆虐的中国南方媚潭府,内心希望她能因此感染霍乱死去。
后来凯蒂去当地的修道院帮忙,渐渐知道原来在自己眼中冷漠无趣的丈夫,是别人眼中品行崇高,值得尊敬的人,她内心对他有了新的看法。
当她看到修女们因为所谓的信仰千里迢迢从法国来到中国,无私照顾着中国的弃婴、病人;当她看到那个为了一个英国人而甘愿放弃她整个家族的满洲国大家闺秀,她的内心终于有了点觉醒,我,为什么而活?我经历的人生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很快凯蒂发现自己怀了情夫的孩子,在瓦尔特不幸感染霍乱死后,她因怀孕不得不回到香港。
这个女人曾因被情夫抛弃满怀悲伤绝望,而当她回到香港,内心却充满对这个男人的鄙夷蔑视。多么讽刺啊,即使内心对他充满鄙夷不齿,却还是战胜不了身体最本能原始的欲望,再次和他发生了关系。
最终带着愧疚,悔恨,凯蒂回到英国,和自己的父亲和解,两人生活在一起。她说,希望自己生的是女孩,这样她以后就可以教她独立,自信,而不是活着就是为了和一个男人睡在一起,一辈子都依附于他。
这本书常常被打上"女性觉醒"的标签,瓦尔特对凯蒂说的那段话:
”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势力, 庸俗,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为了欣赏你热衷的那些玩意我竭尽全力,为了向你展示我并非不是无知,庸俗,闲言碎语,愚蠢之极我煞费苦心。我知道智慧将会令你大惊失色,所以处处谨小慎微,无比表现得像和你交往的任何一个男人一样像个傻瓜。“
更是震撼了无数读者,让读者为这个清醒、深情又悲惨的男人唏嘘不已。
其实这未尝不是毛姆在借瓦尔特之口宣泄他对现实中的另一个男人隐秘不能宣之于众的爱。
故事中,即使瓦尔特知道凯蒂愚蠢无知、庸俗虚荣,出轨别人,也没有办法不去爱她;即使凯蒂知道了瓦尔特善良博爱、受别人敬仰,也没有因此爱上他;
即使凯蒂最后看清了情夫的真面目,内心对他充满鄙夷蔑视,却依然战胜不了自己的本能,再次和他发生了关系。
我想毛姆还想借瓦尔特和凯蒂的悲剧表达的是,爱上一个人和放弃爱一个人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事,和那个人是聪明或愚蠢、是高尚或庸俗、是端庄或轻佻,没有任何关系。
爱是一种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