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以后,看着头顶悲戚的一张张脸,我仍然记得那个在雪地里奔跑的下午。魔幻的开头与结尾,中间的过程千奇百怪但是又殊途同归,无非就是一些稚嫩与成熟,悲戚与喜悦,幸运与不幸的故事而已。
许多年前,曾经读过一句话:后来许多人问我一个人夜晚踟蹰路上的心情,我想起的却不是孤单和路长,而是波澜壮阔的海和天空中闪耀的星光。坚韧而倔强的文字,带着嫩芽冲突生命的桎梏的张力,让人心神荡漾。
总以为有思想的人,不会孤独;总觉得读一些书,听一些音乐,写一点文字,生活总归平凡而充实。可是,人并不是独居动物,群居的特性总是会让你在主流的价值观中举步维艰,被压抑的气喘吁吁。对此刻愈不满,便会对将来愈怀念。
前几天一场暴雪不期而至,印象里三四年没有见过这么汹涌肆意的雪花了,那些奔突的细碎的雪花,重重地砸在脸上,撕扯着空气,将空气变得清冽,一觉醒来,满世界的银装素裹,安静,安静是此刻的城,安静也是此刻的人。听,那些攀爬在枝叶上迎风乱颤的精灵,一个踉跄落下后的在喊痛。
看,阳光艰难冲突阴晦的云层,落在细碎的雪地的在徜徉,是晨风带着酝酿了一夜的朝露让人微熏,是波浪推搡着河岸拉扯着阳光让人缭乱。但是再怎么无暇皑皑的堆雪总要被踏破,总要消散,不消一周,一切如常,我似乎都记不得就在前几天,还有过一场雪。
十年之前好像也有一场雪,那场雪应该是成人的灾难和儿童的狂欢,早早就可以放假,雪停了几个玩伴相约着打雪仗,等待着过年。那些无所事事的日子,总是显得漫长而让人怀念,以至于你日后想起来的时候,都忍不住脸红大笑。
生活和理想也总是对立,也记不得已经多久不再写东西了。每当艰难地发布完一个版本更新,到家时已经将近深夜,洗完澡看着窗外依旧繁华的世界,总觉得自己被抛弃了,怅然若失。孤独不是一个人在灯红酒绿中形单影只,也不是一个人在一隅孑然一身,那仅仅是寂寞。孤独是对冗长的生活的不满以及重复。
精装地铁房,不要9万8,不要7万8,只要6万8,买到就是赚到。
南京最优质学校学区房,买到房子就是买到了大学的学位证,我们不是幸福的搬运工,我们就是幸福的制造者。
都快30 的人了,还没有房子,出门还坐公交,哎呀,没救了。
哎呀呀,这么大的人还没有对象,我家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那小子一个月才拿一万多,朝不保夕的,没前途没前途。
你的梦想是什么?中国好声音的导师开始问。
学员开始哭:我过得好苦,我要住在300平的大房子里,照顾两个宝宝,老公每个月丢几万零花钱就不管我了,我一个人过的好不容易,我的梦想就是唱歌。
你给我洗脚去,不听话就要罚站。 镜头一转,王宝强宠溺地看着自己女儿,美滋滋地站在了墙角,谁让是亲生的呢,和她妈妈真像。
哎呀妈呀。宋小宝出场了,大家开始哈哈大笑,剩下的不明所以的人,也跟着哈哈大笑,搞笑,太搞笑了,你看他,哎呀妈呀,笑的我肚子疼,哎呀不行了。要内伤了,不行,内出血了。
更多的时候,打开电脑,不管写什么都已经感觉词不达意了,文笔越来越粗糙,生活也越来越随意。写写删删,看着光标一亮一暗地在闪烁,眼睛疼,眨眨眼,有些泪花,光影开始不真切,在视线里拥堵破碎,让人头疼心烦。
年轻一点的时候,尤其喜欢马尔克斯,还有那本百年孤独,来来回回翻了不知道多少遍,一个家族的兴衰,在颇具魔幻主义色彩的开头中娓娓道来。
许多年之后,面对行刑队,奥雷良诺·布恩地亚上校将会回想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从未来到过去,明明结局已经在一开始就点明,却仍然让人好奇,一点点走进作者的叙事节奏,在故事的讲述中,读者对于将来总有千万种期冀,唯独忘记了一开始就已经定好的结局。生活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多年以后,当你睡眼朦胧,意识迷离的时候,会回想起,他父亲拉着他去某某地方见识某某的那个遥远的下午。在多时空交织,错乱复杂的过往将来以及当下的重峦叠嶂中,
在遗憾,羞愧,欣喜以及释然的千丝万缕里,微笑着离去。
那时候的我,多喜欢弄些诗词歌赋,写点春花秋月,总觉得自己下笔万钧,宛若雷霆,跌宕了多少人物的悲欢情仇,那些失落,那些喜悦,似乎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殊不知那仅仅是一种臆想。
16年末的时候,我突然很想去旅行,在一个有些干涩的冬日的下午,在上海漫无目的的游走,一路上走走停停,在民国风情的繁华街肆上,眯着眼睛看着细碎的香樟交错的枝叶间的清冷的太阳。听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潮。
坐着公交在倾颓的荒芜人烟的村庄旁飞驰而过,虽然已经坍塌在风尘中,但是依稀能看过光阴的轮廓,村头的小卖部,通向村子里的泥巴小路,两边蓊蓊郁郁的树,已经破败的房子上,爬满了藤蔓和野草,似乎还能看到远处闪着光芒的
湖泊。抵达海岸之后,一阵阵海风吹过来,带着腥咸的海水的味道,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前,不知不觉就融入了那一片斜阳与海岸中,如果生活只有远方与缅怀,漫无目的的行走,那应该是想多了。
那时候的我,尤其喜欢看书,总觉得一阵子不看书,自己就堕入尘俗,殊不知自己一直都是个俗人。
现在的我,如果想去旅行,只能看看远方,揉揉眼睛。在拥堵的人群中,勉强拿出手机的时候,似乎看到自己的影子被疾驰的地铁远元甩在身后。
坐过了太多来回的大巴与铁轨,那些离别的拥抱与挥手,那路口的广告牌总是换了又换,杯子里渐凉的咖啡,那些昏昏沉沉不愿睡去寂静的夜,日子一天天在流淌,悄无声息,温吞水般的谋杀了一个个自命不凡的人,
书里说看准时机给领导杯子里添水,看准时间给领导办公室里打扫卫生,甚至是给领导暖暖床,就能平步青云,少年们总会大笑,鄙夷。他们坚信,背单词时,阿拉斯加的鳕鱼正跃出水面;算数学时,太平洋彼岸的海鸥振翅掠过城市上空;晚自习时,极图中的夜空散漫了五彩斑斓;他们为自己未来踏踏实实地努力时,那些他们感觉从来不会看到的景色,那些他们觉得终身不会遇到的人,正一步步向他们走来。也许他们会出现在梦里,但是他们却从不会出现在生活里。
大家都喜欢去看电影,因为电影里平凡的任务从来就不会平凡,他们总会在失意的时候,遇到脚踏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遇到委身市井的绝世高手,遇到腆着脸给屌丝送钱送温暖的白富美高帅富,大家沉浸在这玛丽苏般的世界里,情景带入,无限满足,等到电影谢幕,人群离去,又有多少人傻坐在银幕前怅然呢?
去年亦是此身
同一刻 却不同的风尘
这垂柳装作回忆 格外认真
将烟絮落我一身
最近许多同学都结婚了,每每谈到,我脑海中总会浮想起那些记忆里单薄的少年。然后又自然而然的想起了曾经的我,我尤其怀念那些微醺的夏日的午后,多年以后,当我行将朽木的时候,我仍然会回想起那些在房间里,顶着一头灿烂的斜阳,听着年代久远的音乐,奋笔疾书的我,要赶在太阳下山之前,把这一章写完,让这个男人闯过这一关,写着写着,暮色渐沉,夜晚的凉气袭来,手指有些冰凉,脚也开始麻了,于是一边跺脚,一边搓手,仍然不想停笔。微弱的光线交融在海平面上,世界开始疲倦,在经过一段挣扎后坠入黑暗。世界一片安静祥和,这个男人的故事,谁还会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