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意义

清明回去,早上来到田里散步,遇到村西头的一位大爷,他也在散步。

他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回来的,大爷,你也在散步呢?”

“恩恩,回来看看挺好,还别说,你长得特别像你爷爷。”

“我爷爷?我都没有见过爷爷,大爷见过吧?”

“你没有见过,我是肯定见过,你和他一样长得很像,特别是个子,长得那么高。我们辈分一样,可是你爷爷算是村子里同一辈分岁数年长的一个,我当时还小,是个毛孩子。我平时都叫他老哥。想不想听我说说啊?”

“那当然喽。”

就这样,我停了下来,听着大爷慢慢说着关于爷爷的故事。在我的印象中,奶奶和父亲很少提过,所以对于爷爷的印象也是模糊不清。大爷忽然提到爷爷,何不趁此机会听听关于他的点点滴滴呢?慢慢的,大爷讲起了他和他老哥之间的故事。


当年,老哥是村长,更是乡亲们的恩人。

那个时候,日子过得不好,很多家都娶不上媳妇,原因是没有钱买过去的三大件。老哥看了之后,才发现,这样下去不行,年轻的小伙子慢慢的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岁数,若是一直拖着,那岂不是都变成了光棍啊?

老哥为此想了很久,有一天他召开会议,把乡亲们都喊来,说是有个重要的决定要提出来,和大家伙商量商量。老哥说村子那么多年,是穷,让我们过得不容易,是穷,让孩子找不到对象,所以老哥提了一个意见:把地里的庄稼收割完后,不种庄稼了,改种果树;另外,村子里有一个塘,不大,组织人力物力挖土,挖出来的土可以盖房子,水塘要变成鱼塘。

大家伙感觉放弃庄稼改种果树的想法很新鲜,有的同意,有的不敢冒险。老哥看出来了乡亲的忧虑,于是又接着说:“当然,种果树也是冒险,可是我们要改变,就得彻底的丢掉过去的思想。果树管理我安排找一些农业学校的专业人才指导,还有鱼塘,不懂不怕,我们找管理人员。孩子长大了,可是我们的日子还是一贫如洗,不能这样下去了。大伙回去商量商量,如果可以,我就开始去县里去找。”

有人同意,高高的举起双手表示认可;还有的人犹豫,不过,一时间,全村大部分乡亲都举起了双手。老哥已经知道了答案。

就这样,老哥四处打听关于果树和鱼塘的事情,没过多久,村子里庄稼收割完了,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一辆卡车,车上装满了树苗。有苹果树,有梨树,老哥找了朋友,以生产队的名义找人家来的,又把自己家的房子全部抵押了出去交给人家当做定金。这样一来,乡亲们可以直接领着树苗栽了,不过老哥还是细心,他担心很多人都不懂,又和人家要了技术员。老哥承诺果树成活的时候把钱全部付给人家。

就这样,果树一颗一颗的在我们的庄稼地里停留了下来。由于技术员经常带着乡亲们说着很多关于果树管理的知识,慢慢的乡亲也都懂了。

与此同时,老哥又开始张罗鱼塘的事情。他带着村里几个喜欢捉鱼的乡亲去了县城,打听了很多地方,最后决定了挑选一家的鱼苗。回来后,老哥又在水塘周围栽满了柳树,鱼苗投了进去,又开始安排人员饲养,值班。

桂花开的时候,水塘的鱼儿可以收获了,村子的田里也都种满了果树。这个时候,乡亲们不在地里,都来到了水塘旁边,老哥安排几个人围岸(我们叫做用铁锹翻土垫高了,把水分开,高处水面很高),岸围好了,有安排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拿着脸盆把水塘的水翻出去。当时我记得很清楚,老哥叫了我,我高兴的拎着脸盆,光着脚丫就跑去翻水。

那几天,当大家伙看着水塘里活蹦乱跳的的鱼儿时,心里甭提多高兴了。老哥安排小伙子去抓鱼,又安排婶子大娘去集市去卖,那一大塘鱼的收入,几乎差不多和过去一年的收入相媲美了。大伙高兴,老哥看着鱼塘不错,于是又来回走在村子里,把村子里几条水沟也利用了起来,就这样,乡亲开始养鱼了。邻村看着我们养鱼挣了钱,纷纷都跑来学。老哥安排几个乡亲去教,慢慢的,隔壁几个村都开始养起了鱼。

有一年,外乡来了一些讨饭的。若是一个两个就算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来了十多个。老哥了解情况之后,听说都是因为穷吃不上饭才出来谋生计的。于是喊了村里几家光景好一点的乡亲开会,其实就是把这些落难者分别安排到他们家里先住着,老哥知道,住一时还是可以的,但是时间长了,总会有抱怨声的。

老哥从村子西头自己家的一块田地,准备盖起了房子。全村人都知道,村子里的坑啊沟啊都放水养鱼了,他是自己一个人牵着一头小毛驴,拉着平板车,到很远的地方买土。然后又找来村子里懂瓦匠的师傅,做着泥胚墙,那个时候的房子还是土房子,茅草屋顶,记得有一天下午茅草刚刚放在了屋顶,傍晚就起风了。风刮的急,老哥担心好不容易做好的茅草刮飞了,匆匆跑过去拿着用口袋缝起来的袋子盖着屋顶,那晚,风急电掣;那晚,老哥心急如焚。

没有想到的是茅草盖住了,老哥高兴坏了,还没有来得及盖院子,就把外乡来的几位老乡接过去住了下来。没过几天,老哥病了,开始以为没什么,可是后来卧床不起。大夫来了检查之后发现是肺结核,当时镇上没有条件治愈。老哥临走的时候,嘱咐了几句:“一是年底村子部分土地重新分配,再怎么也要给几个外乡人分一些土地,要是在家过得如意,谁又会背井离乡呢?二是鱼塘能和其他村子的连通,能够及时排水,若是以后经常大雨,水要是排不出,鱼塘是要受损失的,三来果树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的,还需要好好管理,日后肯定比庄稼收成好;四来没有给家里留下什么,留下的都是外债,家人辛苦一下给还了,欠人家钱多,不知啥时能还上。这是我比较内疚的一点。既然是村长,其实就是带着乡亲们把日子过得好一点,咱们自己委屈一点算了。”

老哥走的时候,村里人都来送行,特别是几位外乡人,跪下来哭着久久不愿离开。

老哥走后的几年,村子变化大了,果树也开始结果子了,鱼塘生意依然红火。大哥曾经担心的光棍村变成了幸福村,慢慢的,村子里有人盖起了瓦房,后来,竟然有几户人家盖起来二层小楼。周边的姑娘也都托着媒人打听村子里的小伙,纷纷希望嫁到咱们这儿。


故事讲到这,大爷喊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大爷说:“你知道现在咱们村子道路谁修的吗?就是曾经老哥收留的一位外乡人。他如今有钱了,村子里到处修满了水泥路,还装上了路灯。今年正准备在村子里盖一座老年人活动中心呢。”

好像一直在听大爷讲着爷爷的故事,好像爷爷一直都在大伙的心里。

忽然想起最近一部热播的电视剧《人民的名义》,陈老一直都在说:干部是从群众中推选出来的,当然,也要服务于群众。如果脱离了群众,那么很容易迷茫走上了不归路。

总觉得爷爷一辈子都是在想着如何让大伙的日子好起来,在他的眼中,乡亲们就是他的整个世界。尽管没有见过爷爷,可是听过大爷讲的,还是挺佩服爷爷的。我今年28了,听了爷爷的故事,甚是感动。

正如保尔说的那样: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对于我们只有一次。一个人的生命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整个的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爷爷奋斗了一辈子,其实就是为了心中的爱;那位外乡人为村子修路盖房子,也是源于爱。恍惚之间,我懂得了一个道理:爱与被爱,才是我们活着真正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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