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有那么一些人,驻扎在城市的郊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只有一趟公交车,每天早上8.30到达,将这些人分别运送到城市中心的高级办公楼。
恶劣的天气已经维持了将近一个星期,暴雨、潮湿、黏腻,暴雨天气非常影响交通,为了可以顺利到达公司,我特意比平时早出门,到达车站时已经站了不少同僚,我们每日都会看见,坐同一班车,我甚至知道他们谁谁谁在哪里下车,但是我们都不认识,也没人想要去认识谁,不是看不上谁,讨厌谁,我们或许可以有很多共同的话题,但是没人想有交谈的欲望,所以大家每日心照不宣地等车,上车,下车,日复一日,像一群没有情感的机器人。
不尽如意的事情当然每天都在发生,即使是这样恶劣的天气,不如意也正中下怀,车果然没有提前到来,8点30分,车依旧没有到,我们都齐刷刷地望着车来的方向,期待着那白色的车身快点出现。
8点40了,嗯,有点过分了,那辆只会早到不会迟到的车今天竟然如此嚣张。
8点50了,车还是没有出现,那是一个没有的士的地方,那么偏僻的地方,赚不了几个钱,即使夜晚想要从市内打车回家,上车前都是询问师傅能否去到某地,而不是直接开车门潇洒入座。极少遇到好心的师傅考虑片刻用疲惫的声音说:“唉,好吧好吧,快上,快上”。所以没有的士,只有几辆来来往往的私家小车飞驰而过,暴雨越下越大,车站前的水坑也满到溢出来,一辆小车飞驰水坑而过,水直接溅到我们一群人的胸口的高度。我们一阵趔趄,有的默默擦起身体,有的打开伞挡住身体。有的继续低头刷手机。而我看着那辆车,如果我手上有那种发射炸弹的枪,我一定会瞄住那车即使消逝的车位,发射,炸弹快速喷射而出直击轿车尾部,一阵火花在暴雨中炸裂喷薄。
9点整了,我们脖子都看断了,那白车的车身依旧没有出现,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傻,好像没有那辆车,我们都哪里都去不了了,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啊。
我们都在默默等待,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那辆每天送我们上班的车,今天缺席了,等了将近半个小时,雨似乎小了很多,刘海重重得糊在额头上,越是拨弄就越粘,今天弄的刘海化的妆,本想着今天会是愉快的一天,在这半个小时内,这一天的心情注定是不会好的。
终于有一些女士发出来了重重的叹气声,大家也都不再玩手机,我们都面面相觑,时不时望着车来的方向。
六月的天气,应该是不会冷的,被雨打湿的身体一阵风吹过还是带了阵阵寒意。
9点8分,那辆车终于出现了,它不急不慢缓缓而来,我没有觉得希望到来,反而很想冲上大声质问:“你怎么才来,你知道我们等你很久了吗,你很讨厌诶(台湾女主角质问帅气男神既视感)”
大家急急忙忙拥挤到车前,人撞人,伞打伞,状况十分混乱,不一会儿,小小的车挤满了人。
车辆缓缓前行,溅着水花,不用想,大家都已经迟到了,但是心里依旧心急如焚,缓缓地开了十分钟,慢慢接近繁华地带,车辆开过树下车顶撞到垂下的树枝发出巨响。
到达第一个车站,我们这边是没人要下车的,只有人上车,可是车已经很满了,到达站台后,一大波撑伞的僵尸涌到车门前,司机迟迟不开门,考虑到车上已经很满了,犹豫片刻,他还是开门了,僵尸像获得解放一般涌入车内,后面也涌入一大波,司机尝试关门3次才最终把门合上,司机大吼“后面的要刷卡呀,递过来,刷卡呀,赶紧的呀,不然我不开车的呀”一阵窸窸窣窣递卡刷卡,包含着喊叫声“师傅,我下车前过去刷”
到达第二个车站,终于有一两个人下车,紧张地喊着:“让让让,有下有下”
车里的人艰难又烦躁地挪动身体,湿湿的雨伞刮着年轻小姑娘白花花的小腿,引来一阵烦躁“渍”
后面一个年轻妈妈艰难一手抱着一岁左右的娃娃,另一只手撑着笨重的雨伞,她一边挤着上来,一遍收伞,终于站到车门边上,师傅大吼关不上门了,她又往里挤一挤,娃娃惊奇又恐惧地审视着车上一大波僵尸。
车已经接近市中心,不出所料的,市里挤得水泄不通,车辆龟速前行,我的心灰落到谷底,索性将手机关机,因为不想盯着手机看时间,也是时刻害怕有人打电话质问我怎么还没到公司。
身后的女士,一声长叹,用极具烦躁的语气说:“天呐,怎么还塞车呀,还让不让人上班哎哟“
她坐在我的后方旁边位置,我的身边坐着一个漂亮的女生,她喜欢穿小短裙,一双又长又直的腿让人很难不注意到她,皮肤白皙几颗隐隐若现的痘痘在多层粉底遮盖下仍然能明显地看见,她一路像被遗弃的芭比瘫坐在位置上,头抵着窗,空洞地望着窗外。突然一个激灵,在她后面的女士抱怨完之后,她暴怒而起,狠狠地甩了那个女士一巴掌,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我们都点穴般地呆望着女孩和女士,耳边是公交车上一直播放的音乐,那种沉闷忧郁的日本艺妓的舞蹈音乐,咦咦啊啊个不停,雨越下越大,鸣笛声,混乱不堪。
那位女士像被拔开了开关一样,迅速站起大喊“你他妈神经病吗”双手抓住女孩的头发,两个人厮打起来,女孩的小短裙一晃一倒,头发被紧紧地揪着,两个人面目狰狞,嘴里夹杂着污言秽语,女孩极力反抗,头部被紧紧地揪着,她只能双手乱挥,为了防止被误伤,我想离开座位,可是座位都是人腿,我压根出不去,我抬头看着女孩无助空洞的眼神,脸部剧红,终于有人出声说:“哎呀别打了别打了”女孩用着急委屈的声音说:“她神经病做我后面一直在抱怨还要扯我头发”
第三个车站到了,车身前端似乎完全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下车的人慢慢多了,师傅大喊:“前面塞死了,你们可提前下啊,走过去都比我快”
我快速起身,拨开人群,终于挤到后门,后门的人依旧坚守,一丝不肯放松,幸亏比较瘦小,我像便秘已久的黑大便终于被挤出肛门。弹了出去。
我打开伞,慢慢地走向办公室的高楼,到了公司才发现,已经快10点了,整整迟到将近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