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雨。暴雨来临之前,有时候乌云会遮蔽城市上空,大片黑云,逼得人短暂地多愁善感。即便是钢筋水泥里,也有着柔情;它只是没那么明目张胆,没那么明艳浪漫。它混在平凡的生活里,也会让你幸福地笑、伤心地哭,只是不会让你觉得,有什么大过天。
同事可爱单纯的小姑娘终于跟她异地多年的男友分了手。她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彼此也都不小了,可男生似乎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未来的打算,甚至不曾跟她讲过他的家庭和父母的状况。这些年,她一个人从家乡到深圳又到上海,他都不在身边。他在校园里做着学术跟师弟们一起玩娃娃机打电动的时候,她在加班工作在逛着价格昂贵的shopping mall思考那双当季的鞋在哪里买会比较便宜。
我们在公司附近找到一家很好吃的拉面馆,下了班逛完街之后,坐下来吃一碗拉面,她坐在对面处理微信里突然到来的工作讯息,我坐在这边看着白天落下的新闻和朋友圈。两个平凡而普通的女孩儿,一天结束的时候,我觉得这个场景,比国产《深夜食堂》来的真实:
活到快三十岁的年纪了,实际上,许多生活的烦恼或不快,我们都是当笑话讲。并没有那么多深刻的苦楚或疼痛,也没有那种不寻求到安慰、不被理解、不被接受,这一天就无法结束的孤独。
买买买,醉一场,抑或躺下睡觉,无论是否睡着,总归,都能过去。
跟她聊天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会更纯粹、更少女、更快乐一些。能看到更多平凡生活中那些点滴的快乐,不用想那么多,不必考虑太长远,没必要要求自己聪明会计算。只是纯粹而简单地享受人生:快乐很简单,痛苦也一点不深刻。
所以,这样想来的话,傻白甜真是这个世上最可爱的物种。而能一直保持傻白甜,大概才是最大的生活智慧吧。
可爱的女生啊,就是那种,连同性都会萌生出强烈保护欲的物种,杀伤力太大。哈哈。
我的牵牛花开了。
当初买种子的是,想象着它们能把阳台的铁架都爬满,只是到了现在藤条伸在半空中飘摇不定、无处落脚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晾衣杆的架子是横向的,而牵牛花是向上攀爬的……
所以,它们兴致勃勃地从种子里萌发出来,奋力在短短十几天里长到能够爬杆的高度,却发现好像没有一个支撑点。
哎,我真是,感到很抱歉……
似乎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一开始的时候,只想要一个完美的结果,却好像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要为这样的结果付出什么样的努力,履行什么样的责任,才能收获想象中那样美好的局面。
用心经营这件事,说起来很难,做起来更难。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在很多时候人们都不愿意过早投入足够心力全力以赴去经营。说到底,谁知道结局是怎样呢?谁知道种下去的豆子,能不能抽的出来枝丫呢?
所谓的只在乎过程,所谓的愿赌服输,有的时候啊,看起来更像是一种无力的自我放弃:因为不在乎结果,就不用为了想象中那种结果好好努力、用心经营咯。
听起来啊,非常不负责任。
活到快三十岁的年纪,才逐渐意识到,其实这样一直自我感觉良好的我呢,也还是有很多毛病,常常不怎么有责任心,有很多害怕和怯弱。也算是,更多认识了自己一层。
以及,我觉得我的牵牛花还可以拯救一下,不知道谁有什么好主意么?
最后还是要提到一下,一直在提及三十岁这件事。
这个概念最近好像在很多场合被提及,譬如同事们开玩笑的时候会说,“都三十岁的人了,能不能成熟一点”;譬如赵雷唱了一首《三十岁的女人》,营销号最近来在提三十岁的女人该活出什么样的姿态;譬如劈天盖地的护肤产品广告告诉你这个时代三十岁的女人的骄傲与害怕;譬如同龄女生会一直不断将这个话题挂在嘴边,又或者被不断提醒着婚姻、家庭这样的命题。
总归,三十岁的女人啊,好像所有人都在为她们操心。
连她们自己呢,也好像时时刻刻在焦虑,好像人生高峰马上就要走完,如今再不给自己一个尘埃落定的好结局,今后的人生一定很艰难。
我在二十七岁的年纪,也常常忍不住提醒自己年近三十的事实。也是因此,不能过得像一个不经世事的少女般单纯可爱,不能只拥抱自己傻白甜的那一面。
三十岁的女人,大概总忍不住觉得,青春走到末尾,容颜正在凋零,要去获得自由与爱,都不似二十多岁时那么容易。
而像我这么喜欢未雨绸缪、精打细算的人,自然是在二十岁的末尾,就开始思考三十岁的境况。在最焦虑的时候,我也会害怕地觉得人生差不多就这样了,也会脆弱地思考应该向人生缴械投降这件事。
但是这半年来发生的许多事情,终于让我学会耐心,学会心平气和,学会不着急不焦虑不迫切地寻求某个确定且光明的结果。
这倒并不是因为我又比曾经的自己精明了一点,没有。相反,我觉得自己变得比以前愚笨、缓慢了一点。开始意识到,如果在人生的每个阶段,我们思考的都是下个阶段如何争取赢面,那么我们永远无法真实地享受当下此刻的幸福人生。而这件事,无论是只争朝夕、快意恩仇的只在乎过程;还是精明算计、千方百计的只看到结果,都无法解决。
所以,学习,尽人事,听天命。
学习平和、学习珍惜,学习简单,学习平常心,学习拥抱俗世得失。学习了解,对这个广袤的世界而言,我们每个人,都没有我们自觉地那样重要。
然后看到,三十岁啊,不过就是人生的下一个阶段而已。你不一定要在三十岁的时候成功,甚至应该把人生赢家这四个字永远地从你的字典里拉出去。设置一个个可实现、可通过努力去争取的小目标,珍惜并尊重自己每一分付出,每一次一砖一瓦打下来的江山城池,不奢求、亦不苟且。
而这样的三十岁啊,并不只是女人在经历。男人也在经历,男人也在疲惫生活中寻找着构筑自我人生的方式。他们只是,没有得到那么多鸡汤文的关注和滋养。各自在各自的小世界里,沉默无言地付出努力。
三十岁的女人们,天真而傻白甜的部分还在;只是三十岁的平凡人,该挑起的人生,责任与义务的落脚,理想与现实的折中,也都一一放置于眼前。你不能不看,不能只是,无故呻吟,渴望被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