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心:
挂在墙上的日历,过一天就划掉一天,慢慢成了一种仪式感。
今天,2019年将被划掉第22天。我上午写完了一篇影评,此刻坐在这里给你写信。
就在刚才,有那么十几分钟,我一直盯着客厅的门看。从这个门看过去,可以穿过厨房的门看见里面的灶台,两个门形成了“框中框”的构图,很有趣。
框中框也是电影里常见的构图方法,把人物放置其中,往往能呈现出一种局促感,暗示人物受困的命运。
你看,就是咱们家这么熟悉的环境,只要换个观看角度,都能看出新意。
我对于“看世界的角度”这件事,一直都充满好奇。我不渴望什么全知视角,我只想找到一些独特的视角。
导演们的眼睛都是很毒辣的。
电影本质上就是呈现导演是如何看世界的,而镜头就是导演的眼睛,它也是个框。
尽管看电影时候,我们都知道框外还有一个世界,可电影就是强制观众只能看到导演希望他们看到的,这是导演很大的快感,强迫一群人在一段时间接受自己眼中的世界,导演就像是电影院里的“暴君”。
当然了,导演的高下也就区别于此。
好的导演总是能找到不同的角度去看世界,以至于让观众惊呼:哇,我原来也见过这个场景,但却不是从这个角度看的。
比较经典的例子,日本导演小津安二郎。
他最有名的“榻榻米调度”,就是将摄影机放低,低至一个人坐在榻榻米上时眼睛的高度,以此来拍摄,并由此呈现出独属于日本家庭的味道。
再比如我最喜欢的侯孝贤导演,他看世界又不一样了,都是远远地不打扰地去看。
因此他的很多电影里,几乎看不到特写,甚至看不清人脸。因为镜头远,容纳的空间大,使他的电影绕过“见自己”的层次,直到“见天地、见众生”。
这是他看待世界的方式。人很渺小,世间沧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生活的很多乐趣,都在一双眼睛里。
同样的事,换个角度看,常看常新。不然就太无聊了。
谁能成天创造出新鲜的事儿呢?
很难的。
但还好,虽然太阳底下无新事,却可以换个姿势去看。
有时候在家里,我闲得无聊就会趴在地上逗可乐,尝试用它的角度去看。
高高在上的时候,你会觉得可乐像个二维动物,能看的范围太小了。而和它平起平坐时,你会觉得这样看世界好像也挺有趣的,看什么都高高大大的,天花板很远,还能看见散落在沙发底下几颗瓜子皮。
有句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这话越来越不像一句好话了,大多用来形容一个人在情人眼里和普通人眼里的落差。
可我觉得它是一句好话。
意思是说:情人身上有一种独特的美,只有你独具慧眼,能够识别和欣赏。
多幸运呢,应该为自己有这样的眼光感到骄傲。
审美这件事,就是私人的事。所谓大众情人,现在都被标准化成网红脸了。
所以阿心啊,我想两个人相爱,就是找到了彼此眼中最美的人吧。
尽管相处了这么久,我看你还是看不厌。
你就像这个世界一样,无论怎样看过去,都常看常新。
我觉得,你一定还有无穷无尽的美,等我接着看下去呢。
子戈
1月22日
阿心与戈叔的一年之约,为你而写的365封信。
都收录在公众号:不如写信
(谢谢你来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