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一桌好菜,等一个人来。这人大抵是生得举止优雅的,眉清目秀,行动平缓,心中从来不存急事。她褪去外衣,洗去风尘,轻轻地坐下,与我四目相对,眉宇间舒展开,唇角开始上扬。因相熟并不见外,没有客套话,却不失礼节,整套动作不夹杂半点杂音,所有的带着心跳的碰撞,都宛如五线谱中跳跃着的悦耳音符,令彼此舒心且恰到好处。
饭间谈论历史,书画,旅行,不着调的传言以及无所谓结局的热点新闻;开朋友的玩笑,八卦身边那些稀奇古怪的分分合合,吐一吐心中的不快。彼此安慰彼此,轻而易举说出分量最重的话,像一副好药,让伤口愈合。
独自站在海边,等一个人来。这人好似被阳光照得剔透,裸露在外的臂膀,如玉,被风轻拂的秀发,似水,面朝太阳使她微微皱起额头,见到我又使她笑容绽放,双眸中闪耀着光芒,是琥珀,中央滋芽生长着绽放的花。我们牵起手,赤足沿海边行走,渔船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航行,从迎面而背道,海水一波一波打过来,带着碎石,酥酥麻麻的,如我心中默念千遍的情话。
朝霞很美,只用肉眼看,不用任何现代工具留下影像。山河湖泊,一切大自然下的万物,都是有生命的,所以不要试图过多的用机械和现有的智慧解释他们宏大的心,要用热血触摸,在呼吸之间汲取,以生命感激和敬畏。于此,我们恰好一致。
挑一部好电影,等一个人来。这人兴趣广泛,喜剧片、动作片、剧情片、科幻片、恐怖片,不分题材,只要是精彩的,便拿来看。在生活中平静的心会随着电影的情节而产生强烈的波动,流泪或是尖叫。她对于电影的挑剔程度更甚于我, 以至于对作品背后的拍摄手法、主题思想,总有自己特殊的理解,我们各执己见,互不认同,却并不急于说服对方。
在这人口若悬河之际,我甘心认输,并且以吻击之,看着她瞠目口呆的样子,然后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是她倔强的脸,手心里却是她清泉般柔美。
在球场边,等一个人来。这人大抵是不懂足球的,但会为我而来。她不懂回传制造空间的精妙所在,也读不懂任何战术,不理解我的无球跑位和对球队的重要性,她的智慧,使得她关注于我的眼神,焦躁或快乐,无奈或兴奋,她便能以此读懂这未知的世界了。她不在意我是否进球,在意的是我有没有口渴或受伤。
间歇时分,我会来到这个人身旁,与她谈论与足球无关的事情,听她那些我早烂熟于心的叮嘱。比赛结束,想必我还有体能,拽着她在球场边慢跑,拉抻,纠正她卷腹或俯卧撑的姿势,直至夕阳西下。
练好摄影技巧,等一个人来。这人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却可能对摄影一窍不通。亦或者,她比我更懂摄影,却不露出蛛丝马迹让我察觉到。她叶一般落在光影之中,便是最美好的主题。我记录她的情绪,拍摄发卡的低语,嘴角的惆怅,眼角的期盼和指尖的欢笑。或许也经常拍到很丑的瞬间,她也不会嫌弃地说:“删了重拍。”只是被自己逗得哈哈大笑,好照片是讲究默契的,好照片是会说话的。
我不会让她摆什么造型,她也从不命令我:“这好看,拍这个。”她当然知道,我要拍的,是心中所想的,我已经准备多时了,所以她从不过多插嘴。好比一个厨子做饭,你可以说咸了,淡了,好吃不好吃,但决不允许你教他如何做出渴口的饭菜。她嘴上不说,心里全懂。
设置许多个小目标,等一个人来。这人有自己的主见,若我是赛车手,那她便是领航员,她知道路有多么崎岖,远方有多么遥远,抑或,这本是一场没用终点的旅程。她与我一样,无所畏惧披荆斩棘,彼此像互相信任的伴当,出生入死。生活不同于比赛,我们可以经历无数次失败,只要心中的种子不死,便仍会发芽生长。
踌躇时,我停下脚步,看着她清澈的双眼,获得最好的慰藉;得意时,我们相互拥抱,听着她泼的冷水,收拾好心情继续谨慎前行。我们不做大事,不想社会和世界,只关心钱还够不够花。
我在等这么一个人,她不需要多么完美,但站在海边,她就是我的船。
我在等这么一个人,她不需要多么有才,但在我面前,她好像一本书。
我在等这么一个人,不服天地间的埃尘,不妄想奢靡浮华,不骄不躁。
我在等这么一个人,以短暂一生追梦想,待两鬓斑白,也能遇见春天。
她可能永远只在我心中,那样我们倒不易在繁华中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