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年恋


        李月娟,36岁的中年妇女,来自四川成都,三年前和丈夫王大军离婚后,便带着自己6岁的小儿子和18岁的大女儿住在福盛社区东北角的一处清洁工临时宿舍里,说是临时的,可自从李月娟住进来后社区委员会便对给她安排正式住处的这件事只字不提了。一开始吧,李月娟还会时不时向委员会抱怨这件事,可渐渐的,她习惯了这个用几块漏风木板挡风、上厕所还要跑去公共厕所的小屋,她把这里当成自己往后生命永远的小窝在打理。虽然女儿王云老是嘲笑她用电影海报糊墻的行为特土,可李月娟还是爱到处收集着这些印着帅哥美女的花花图案,也许,看着画中人的甜蜜笑容会带动着她也觉得幸福没有离她远去吧。

       李月娟每天早上三点半起床,从福盛社区到体育东路的垃圾回收厂,三车垃圾六趟来回,时间刚好五点半,然后再回家给两个孩子准备早餐。吃完早餐后,女儿和儿子会自己去上学,说到孩子,这是令李月娟最自豪的事,她自己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好算两个孩子都十分用功,从来没在学业上让她操心过,可想想也好笑,什么加减乘除、ABCD自己都不懂又能操心些什么呢?六点开始,李月娟就要打扫大楼内部的卫生了,西南角的A栋楼、东北角的E栋,在三年的时光里,李月娟认识了40层楼80户的居民中的一大半,另外一小半她未曾见过的,她也给自己定下要在两年内全部混熟的目标。李月娟愿意在福盛社区度过自己后半生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这里的大部分住户都对她很友善,除了每次都把自己家垃圾堆在楼道里的C701王先生和喜欢半夜出没留下一地呕吐物的D602陈小姐。在众多住户里,李月娟也有自己特别上心的对象——E101白先生,她觉得自己只是出于好奇,因为白先生和别人都不一样,说话声音细细的,非常标准的普通话让人听不出来他是哪里人。一开始,李月娟和白先生打招呼时,白先生都只浅浅的一笑一点头,可最近,白先生都会回上一句

“早安,辛苦了”

再悠悠离开,这让本来以为自己只能和白先生做所谓的“点头之交”的李月娟,燃起了要进一步打开白先生话匣的动力。她把自己下午的打扫顺序调换,这样自己就不只能遇到早晨的白先生,还能和傍晚的白先生打招呼了。一有机会,李月娟就和白先生分享自己的故事,从十八岁生孩子到25岁丈夫出轨再到33岁被小三赶出家门,从儿子一岁会走路到第一次打孩子再到女儿考上重点高中,李月娟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聊得这么开心过了,尽管白先生从来没有搭过她的话,但光是看到他的微笑李月娟就觉得自己这20几年受的委屈都被抚平了。终于有一天,白先生对李月娟说道

“我叫白哲,您叫我小哲吧,白先生太矫情,小白太傻气”,

为了这一句话,李月娟忘记了A栋的垃圾还没有倒、女儿隔天要交1200的书本费,兴冲冲地回到家里,在儿子的书桌前一坐就是三小时,因为叫不动她,王云只能带着弟弟蹲在床沿前做了功课,而一阵涂涂改改,一行歪歪扭扭,李月娟终于在从墻上撕下的海报背面写下“You had me at hello.”,她心想,明天要如何把这字条交给小哲,于是,琢磨琢磨又是1个小时,天暗了。

       白哲在对李月娟讲了自己名字后便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太冒失了,接下来的日子铁定会出件大事。白哲在大同小学教了5年语文,对比其他老师的教龄仅算个新人教师,可在福盛社区,他已经住了28年,老资格的住户一名。三年前,李月娟的到来,他便注意到了这个微小又不小的变化。李月娟并不是福盛社区请过的第一位清洁工,在白哲眼里,她也与其他清洁工并没有什么不同,认命地住在破破烂烂的小屋里;试图和每一位居民热络;还有平淡无奇的悲惨人生。但,李月娟的女儿王云是个特别的女孩,白哲甚至觉得她就是天使的最好代名词,于是原本可以7点再上班的白哲配合王云的上学时间6点出门,为得就是看上一眼那个总是匆匆忙忙带着弟弟挤上公交车的女孩。白哲住的E101室,窗户外面就是王云的家,白哲从来没觉得这个一直妨碍自己视线的木板房可以变得这么美不胜收,那个经常在木板缝隙中穿来穿去的俏丽身影,让白哲每天都要在窗前停留好几次。突然有一天,白哲又在窗前驻足时,女孩一直背对的身影转了过来,白哲对上了一双笑盈盈的眼睛,他立马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做坏事被抓包的年纪,头低得飞快,女孩盯着他一阵后便转头拿一张纸把木缝贴住,抬头,看着被遮住的木缝,白哲的脸烧得通红。第二天,李月娟又如往常一般跑来和白哲搭话,白哲一向不耐烦于听这个中年妇女的生活抱怨,可今天,他觉得自己应该给王云一个说法,于是他向李月娟说道“我叫白哲,您叫我小哲吧,白先生太矫情,小白太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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