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小一竹林
我的家乡是一个在地图上连名字都找不到的小镇,每天清晨我都会帮全家买早点,小镇的街上除了卖早点的基本上没什么人,每天我都会看见一个脚步匆匆的背影,一个带着口罩衣裳褴褛,蓬头垢面的女人。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人,或者说小镇上的人都认识她,大家都知道她曾经不光彩的过去,在这个十分钟就能从村头走到村尾的小地方,似乎没有什么秘密藏得住。
"姐,给你的。"我停下脚步,把一个包子递给她,她怯生生的把手伸出来,用不太清楚的声音说着:"呃呃。"拿着包子急冲冲的走了。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得难过起来。
十五年前,姐考上了我们省内最好的大学,姐的妈妈,我叫她伯母,伯母很高兴,办了一场升学宴。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家的女儿长的漂亮成绩又好,将来肯定是有出息的人儿。是的,姐成了我们全村最有出息的人,哪家的小孩不认真读书,姐都会成为妈妈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小孩。"你要好好学习,将来也考个好大学"。这就是我从小听到烦的一句话,虽然烦,可是心里还是羡慕这样的姐,像成为她这样优秀的人。
可是噩梦就这样开始了,从姐踏进大学校园的那一刻开始了。姐遇到了她的男同学,他们坠入了爱河,他们像所有恋爱中的情侣一样,在大学这座象牙塔里,初尝了禁果,姐疯狂的爱着这个男孩,以至于最终有了果实。可是她并没有遇见一个好人,她,被抛弃了。家里的长辈最终还是知道她怀孕还被抛弃的事情,伯母带着她去医院做了人流,休学一年回家。姐回家后,在这个巴掌大的地方这个事情很快就传开了,流言蜚语和吐沫星子一下子就淹了过来。"丢人啊,听说怀上了""男的不要她了""小小年纪的搞出这种事情"。每天都会有人在村头村尾议论,伯父伯母出门也总是被指指点点,那个年代还是很传统的,有时候人言真的可畏。
之后的一年姐得了抑郁症和暴食症,整个人一下子胖了二十斤,原本娇小的身体臃肿了起来,她用吃代替了心里的创伤。至于她跟那个伤害她的男人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因为身体和心里的创伤无法愈合,姐最终终止了学业,整日郁郁寡欢,活在了一个人的世界里。
在家呆了一年半后,大家都以为她好了,姐跟伯母提出要外出打工,不愿意再待在家里,家里的一切让她感到厌倦。伯母同意了,我记得那天,她穿着一件小碎花裙子,齐腰的长发,温婉动人的笑容,我似乎又看到了曾经自信高傲的姐,最后高高兴兴的背着行李去了另一座城市。大家都为她的振作感到欣慰。
半年后,她回来了。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空洞,大家都不以为意,以为是工作压力大,也就没放在心里。
"着火了,着火了。"深夜我被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吵醒,那是已是深夜,起身后远远的望去,那不正是姐家的橘子园吗?一股浓烟串着火光冒出来。我赶紧跑出去,听到伯母声嘶力竭地喊着:"快救救我的女儿,她还在里面啊,快啊。"原来那天晚上姐说要帮伯母看橘园都是借口,姐她不想活了。消防车和救护车来了之后,火势渐渐的小了,姐被抬了出来,那一刻,我不忍直视,只听见了伯母那一阵阵颤人心肺的哭喊声"我的孩子,为什么这么傻,你还有妈妈啊啊啊……"那一幕我我永远无法忘记,我也无法理解是什么样的爱让你选择了自我毁灭。
姐最终还是活过来了,老天爷似乎还是不肯放过她,或者说,她不愿意放过自己。那场大火没有让她真正解脱,姐毁容了,整个嘴巴和口腔都被大火烧烂了,这对她来说或许已经不重要了,身体的疼痛似乎没什么大不了了,心里的疼痛才是最大的痛。后来,我才知道,姐瞒着家里人去了读书的那个城市,又遇见了那个男人,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只知道他再一次伤害了姐。
大火过后的姐常常一个人发呆,不然就是到处瞎走,每天从村头走到村尾,村里人都说她是疯女人。伯母带她去了医院也不管什么用。后面心力交瘁,就任由她去了。
姐就这么疯疯颠颠的过了几年,有一天,伯母往家里领了一个大约四十岁的男人,跟姐结婚了。后来我妈跟我说,村里的人知道姐的过去,没有人愿意娶她,那个男人是外地人,只要将来老了有人照顾她就行了。是啊,只要待姐好就行了,可是这样姐就能好了吗?并没有,这样只会陷入无限的恶性循环之中,姐生了个女儿,从小就由奶奶带着如今已经七岁了,可是那个男人并不满足,强迫姐生儿子,后来我才知道姐怀孕八个月的时候走失了,找了半个月都找不到她,最终被发现在橘子园中生下了一个儿子,可怜的孩子就这样子冷冰冰的躺在地上,那时候正是入冬的季节,南方的冬天阴冷又潮湿,我不敢想象姐是怎样在恶劣的天气中经历了生产的痛,生下了孩子。
姐的女儿长得很漂亮,像极了她,可是我总是能从她的眼中看到别的同龄人没有的东西。精神异常的母亲,重男轻女的父亲,不健全的家庭,都不应该由她来承受。
现在姐还是每天在村里瞎走,她的丈夫因为生了一个儿子没有再打骂她,我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爱情中没有谁对谁错,但是往往更爱的那一方更容易受伤害,如果爱她请深爱不爱就放手,不要让曾经亲吻的嘴最终成为伤害对方的武器。一个错误会造成许许多多的错误,最终毁掉另一个人的人生,且爱且珍惜,余生,我希望你更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