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未来的一切都怀有期待,这是我一贯的生活态度。但是活得过分理想主义,理想就会变成幻想,虽然我对这一点深有感触,却仍然会不自觉的做缥缈失真的梦,又或者,不自觉的凭着记忆一点点拼凑起成长的碎片。
支教结束回家的那段时间总陪着梦楠去取快递。乡镇的物流服务远没有城市发达,做不到送货上门。那几个闲暇的夏天下午,在太阳马上要散尽白天的余热的时候,梦楠便驾着她奶奶家里的电动小三轮载着我去几里外的快递点取快递。没有琐事缠身的时候,取快递和拆快递一样,是让人很愿意出力和跑腿的事。
夏天乡镇的下午,我窝坐在三轮车小小的车斗里感受吹来的阵阵凉风。到快递点的路正好经过我们的老初中。东面的新校建好后,所有的学生全部迁移出去了。读初三的时候老师就告诉我们学校快要搬迁,当时还有之前大我们好多届的老学长来拍照留念,只是当时的我怎么也不能理解一个破旧的学校有什么好纪念的。
老校注定会随着时间推移而被曾经的人慢慢遗忘。这个摇摇欲坠像是随时就会垮塌的建筑在余晖里显示出垂垂老矣的沧桑。楼的大体框架还在,只是比之前更加面目全非。学校的空地堆积了小山一样的沙子和土丘,教学楼前的几棵松树愈加粗壮,庞大的树冠连接成一片阴森的幽寂,诉说着这所建筑的废弃和荒凉。家属院前的野草已经与窗框齐高,通往食堂的路再无往日的熙攘。
我还记得食堂西面那一个水管,在这个水管下我洗掉了人生中化的第一个正儿八经的妆,在艺术节表演中担任领唱的荣光使我不愿洗掉它,好像不洗掉就永远有这样一层荣光笼罩,就永远可以做一个不那么普通的学生。可是最后还是洗掉了。那一点点小小的叛逆,终究还是被水流冲刷的了无痕迹。
我一眼就看到原先的教室——二楼从东数第二间。梦楠没有停下车,我们深深地往里望了几眼。
乏味或忙碌的日子需要一点温情来填补。我乐于在头脑中把关于从前的点滴记忆拼凑填补,然后自动装订成册。每当被生活的焦虑压迫的难以喘息的时候,就取出来翻翻看,于是那些永久定格的画面又清晰流动起来。
我还记得午饭后的时光。广播站时而会念到我的稿子,清脆的女声充满学校的角角落落。然后就是播放音乐——“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上面,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于是在我想起田野里阳光的温度,空阔的土地上稻香流溢。
教学楼后面一排整齐的杨树。树荫下是我和朋友互诉衷肠的不二之选。在这里我们分享各自的心事,琐碎的字句随风吹远,飘到向各个方向的未知未来。那时候的憧憬太过简单,却又纯粹的一尘不染。
三年的时光只是人生的虚晃一瞬。那些日子被元素周期表、拗口的文言文古诗词和奇怪的数学符号填满。后来的悲喜沉浮全部掩埋于时间的洪流,故人旧事总可以给稍稍麻木的心一些疗愈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