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

一天郭德纲到迟重瑞家里去做客,发生了一个小故事。迟重瑞在《西游记》里演过唐僧,他的夫人是著名富商陈丽华。陈丽华投资两个亿创办了中国紫檀博物馆,迟重瑞是副馆长。郭德纲跟迟重瑞是朋友。这个故事讲的是有一次郭德纲在迟重瑞的家里,看见了一张紫檀木打造的椅子。据说这张椅子价值300万元,受迟重瑞邀请,郭德纲决定上去坐一坐。郭德纲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但是他在坐上那把椅子的时候,居然变得有点小心翼翼。因为这张椅子太珍贵了,普通的人别说坐了,就是看一眼的机会都不多。所以郭德纲坐上去的时候,一方面感觉到一种尊贵与荣耀,另一方面也担心别把椅子坐坏了,那就无法向朋友交代了。

听说了这个故事,笔者就在想那张价值300万元的椅子。居然连财大气粗的郭德纲都变得小心翼翼。那张椅子为什么那么值钱呢?一个原因是用紫檀木打造的。紫檀木属于珍贵木料,本身比较罕见。

当然在笔者这种草根阶层来看,不管是紫檀木,还是杉木,樟木,杂木,松木,都是一种木头而已。木头就是树。树这种东西到处都有,就是一种植物。其次是一张椅子,主要的功能就是给人坐的。坐在一张30块的椅子上,和坐在一张300万的椅子上,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就是用来垫垫人的屁股的。

至于那张椅子为什么值300万元,主要来自于一些人的观念。比如拥有这张椅子的人,头脑中产生了一个观念,认为它值300万元。然后是某个鉴别的人,就是行家或者专家,也认为它值300万元。最后是买它的人,愿意支付300万元。这样就形成一个观念与观念之间的连接。给那张椅子插上一个300万元的标签。实际它的用处跟一个农民夏天坐着乘凉的藤椅差不多。说不定坐着还没有藤椅舒服,用它跟农民的藤椅交换,人家还不一定肯。它之所以值300万,只是来自于一些人的观念于执著。而这些人可能有一点话语权和定价权。

所以郭德纲在坐那张椅子的时候,身心中产生的那种尊贵与荣耀,以及他的小心翼翼,仅仅是受到了那个观念的影响。它不一定真的值300万元。要是遇到日本的和尚一休,天冷的时候一时找不到什么东西可以取暖,说不定就会拿把刀把它劈开了,生一堆火给自己取暖。

因为一休和尚干过类似的事情。有一个冬天的晚上,他在寺庙里冷得实在受不了,就搬来一尊木头雕刻的佛像,用刀劈开了生火取暖。佛像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啊,而且雕刻佛像也木头也比紫檀木值钱。一休和尚却并没有什么顾虑,结果把他的徒弟吓坏了,以为师父疯掉了。而第二天早晨,一休和尚起床后,又到另一尊木头雕刻的佛像面前跪下了,毕恭毕敬地烧香磕头。徒弟觉得不可思议,问师父,为什么晚上把佛像劈开生火取暖,早晨又向佛像烧香磕头?一休和尚说:晚上烧的是木头,早晨拜的是佛,跟佛像有什么关系?

这样就进一步意识到郭德纲对那张椅子的反应,和一休和尚的徒弟对佛像的看法很相似。在徒弟心目中,那个佛像一定是珍贵无比的,神圣无比的,平时在供奉、擦拭佛像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不小心,损坏了、污染了佛像。但是真正珍贵的事物,实际跟佛像没什么关系。认为佛像珍贵,只是头脑形成的一种观念,很多人甚至产生佛像就是佛的错觉。而一休和尚是明心见性的,他知道佛像只是一个替代物,并非那个本质的存在。

于是想起一首禅诗: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

有时候我们听到一段美妙的琴声,会认为两样东西是关键:一是那把琴,二是弹琴的那双手。但是如果把注意力放在那把琴上,和弹琴的手指上,就会错过那段美妙的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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