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白笕入宫一年有余,皇帝并不经常留宿她的寝宫,白笕并不在意,因为她知道皇帝此举不过是想有一个利用宇文澈的筹码罢了。可就算如此仍然少不了别的妃子对她进行语言上的欺辱。
她从来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她在意的从来只有一个人。
白笕知道皇帝总有一天会让她出手除掉宇文澈。果不其然,某一日,皇帝翻了白笕的牌子,要留宿芳华宫。
皇帝望着白笕说道“朕知道你才是那个镇国大将军,你很勇敢也很聪明。你肯定猜到了朕的意思。”
白笕轻笑“恕臣妾不能如陛下所愿。”
皇帝大怒“你别不识抬举,别忘了没有人可以违抗朕的旨意!”
“陛下大可下旨说臣妾不守宫规,屡次霍乱后宫处死臣妾。”白笕端端正正地行礼,头顶的流苏发簪都纹丝不动。
她绝对不会成为皇上除掉阿澈的利刃。
“好!你可真有胆量啊!”皇帝拂袖,双手背在身后,因为发怒下意识的拨动自己的扳指。
“传旨下去,容贵人利用巫蛊之术害朕的皇后疾病缠身,就此打入冷宫。”
白笕面色无常,跪下身子“臣妾接旨。”
待在冷宫也没什么不好,只是皇帝在冷宫附近安排了重重防守,还故意放出了她被打入冷宫的消息。
而宇文澈知道如果自己贸然前去必定会中皇帝摆好的陷阱。他只能先按兵不动,不断地壮大自己的兵力。
然而一切都操之过急,皇帝是个城府颇深的人,论心计宇文澈根本斗不过他,宇文澈创建的兵队里大多数都是生活饱含困苦的底层百姓,心思比不过训练有序的兵,在做户籍筛查的时候很容易就混进了皇帝安排的奸细。
平辰十三年亥时,(也就是新帝继位的第十三年)“镇国大将军”宇文澈持兵叛变,率领众兵包围皇宫。那晚,宫内一片腥风血雨……
白笕听闻宇文澈在逼宫,大惊失色。她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从未见过不伤一兵一卒就能顺利打入宫的。皇帝这是想来个瓮中捉鳖将宇文澈置于死地!
趁着现在把守不严,白笕偷偷溜了出去,她快速地穿梭在过道里,抄最近的路想去提醒宇文澈。
“爱妃这是急着去哪?”一道声音冷冷的从前方传来。
白笕一愣,掉头就准备离开。
“把她给朕抓起来,莫要伤了她。”暗黄色的龙袍在黑夜里发着淡淡的光。
白笕被捕后,忽然直视着皇帝那双冰冷的眼,露出央求之意“求皇上看在臣妾肚子里孩子的面上放过镇国大将军吧!”
一句话似一道惊雷,连皇帝都好久没有缓过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臣妾已有四个月的身孕。”白笕一字一句的回道。她知道这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她在赌,赌他虽然不近人情,但是一定会保住这个孩子。
皇帝起初表现出了一丝初为人父的喜悦然后突然又面色严峻“那又如何呢?朕又不止你一个妃子,弃了一个又如何?”
“你会保住他的。”白笕笃定道“你想要除掉宇文澈,我可以帮你。我保证他此生都不会再进京逼宫,还能让他为你一心一意守江山。”
白笕抛出的话语实在令他心动,皇帝眯了眯眼掂量着利益,想,如果杀了宇文澈未必能再找到一个能镇压戎狄的人,加上这几年太后屡次三番欲挑起战争,怕是难防暗箭。
“你拿什么做担保。”
“我的命。”
七
宇文澈再见到白笕时,是在寝殿外,晚风很冷,白笕穿得单薄,素色的衣服称得她整个人憔悴极了。
“小白!你再等等,等我杀了这个冒牌皇帝,就让你做我的皇后。”宇文澈以为自己马上就能顺利篡位喜形于色。
但在白笕眼中,他还是太单纯了,他好像被她保护得太好,不知世间险恶啊。
白笕对他莞尔一笑“阿澈,你走近些,我想与你谈谈。”
她笑得温驯,笃定了宇文澈根本不会怀疑她。
宇文澈上前握住她的手“怎么这么凉?”
然而还没等他多寒暄几句,一道寒光狠狠地刺入他的胸口“还等什么?!快快捉拿叛军!”白笕拿出皇帝给她的令牌,召唤出暗藏在宇文澈兵队里面的奸细,开始反杀。
宇文澈深深地望着她“你明知我不会伤你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明明没有被匕首扎入心脏,为什么心脏这么疼?
白笕浑身颤抖着,她努力地逼自己冷静下来,故作姿态狠狠地说“宇文澈,你凭什么说我背叛你?是你先抛弃我的!皇上说了只要我救驾有功就可以升我妃位离开冷宫。你连皇上在兵队里安排了奸细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许诺给我后位?”
“啊啊啊!”宇文澈掐着她的肩膀怒吼“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敢说你不爱我吗?”
白笕透过宇文澈的眼睛看见了狼狈的自己,她是多么厌恶自己啊。
“对,我不爱你。”白笕说完便将他推到在地,她缓缓挪步至院中,抬头望着天空,那夜星空很是璀璨,可是星光冷得像雪一样洒在她身上。
次日,皇帝果然说到做到,将宇文澈削职并发配边疆,而白笕救驾有功封为容妃赐住昭阳殿。
经过这件事,白笕知道唯有成为皇帝身边最亲信的人才能不动声色的除掉他。
于是白笕开始频频平出现在后宫佳丽们的住处,皇帝之所以多年无所出不过是因为皇后从中作梗给了每一位受宠的嫔妃一碗避子汤,而她恰巧没被分到而已,只要抓住这一点妃子们自然团结一气将皇后拉下台。
皇后被废,白笕自然就成了后宫地位最高的,皇帝虽然对白笕有芥蒂,但是对白笕肚子里的孩子却没有。
白笕不惜以身体为毒药的器皿,只要皇帝接触她就会中慢性毒拉垮他的身体。
一个月后,正在朝廷之上的皇帝突发恶疾,口吐黑血昏厥过去。
寝殿内,白笕遣散所有侍卫,蹲坐在床榻旁,望着面色因为中毒太深而发青的皇帝,缓缓说道“你勾心斗角那么久还不是败在我的手里。”
“朕…只恨生而被利用,当做他人的替身。”皇帝没有看向白笕,只是直视着他头顶的黄账,其实他对她动心已久,只是不愿表达。
八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她一身戎装出现在他面前,请愿出征,他一眼就看出了她是女子,他心里顿生好感:世间原来还有这般英勇的女子。
后来,在白笕征战三年期间,除了宇文澈还有身居高位的他“睹月思人”。
那年宴会,他又看见了她,也看出来她与宇文澈之间的情愫。他承认他嫉妒了,他嫉妒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可以平安顺遂,而他要步步为营才能获得安稳。他先假意询问宇文澈是否有心悦之人,然后再夺走白笕,其实只不过摆了他一道,第一道旨意被拒可以原谅,第二道呢?
白笕入宫那夜他很欢喜,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那样会让白笕遭受后宫其他嫔妃的欺负,后宫的勾心斗角他打小就见惯了,他只能装作厌恶她。
把她打入冷宫不过是因为那时太后一派想要喂她避子汤,皇后作为太后安排在他身边的枕边人,他早就知道了皇后的行径,太后能允许“狸猫”当皇帝,却不允许“狸猫”变“老虎”,是不可能让他有子嗣的。但是他想有一个既像白笕又像他的孩子。
当宇文澈逼宫之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白笕,直接选走离冷宫最近的路赶去见她,结果却看见白笕急匆匆地要去见他的敌人。特别是听到白笕以肚子里的孩子为条件央求他放过宇文澈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杀了这个女人。
但是听完她说计策后,他又很开心,因为这样一来宇文澈会对她死心。后来白笕要对付皇后,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时机成熟后直接废后。
只是他没有想到白笕会以身养毒。戎狄有一种慢性毒药,无色无味,死后也难以查出毒药的痕迹,但是因为此毒需要以人的血肉为引,养毒人也会随着中毒者一起死去。很少有人会用这种毒。
“白笕,你怎会如此狠心?孩子是无辜的……”钰泽反问着,胸中翻涌着污血,像是要挣扎他突然紧紧的抓住了白笕的手腕“朕……朕叫钰泽,你唤朕一声…阿泽,好吗?”
白笕咬咬牙,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下腹传来阵阵剧痛,她知道孩子保不住,她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孩子了。
她不明白为何皇帝会把名字告诉她,她只是想到阿澈要这江山,她便会不顾一切的将这送给他,只因他是阿澈。
迟疑了一会儿,她正犹豫要不要唤他阿泽的时候,钰泽已经撑不住闭眼了。眼角滑落着遗憾的泪。
“阿泽……”这一声终于还是唤出来了,而她也最终香消玉损。
皇帝驾崩,太后立马将宇文澈从边疆接了回来,并声情并茂的讲述了前朝“东宫政变”和“狸猫换太子”一事,太后一派想把宇文澈当作把持朝政的棋子,可惜被宇文澈抓住机会一举铲除前朝余孽。
宇文澈在位期间,政通人和,国泰民安。开辟了一个盛世。
九
我叫白笕,是天界新上任的月老,今日是我的册封之日,可是我总感觉自己忘掉了一些事,听小仙们说,是因为我在凡间经历了一场情劫。
按照天界的规矩,如果不是仙人修炼需要,一般不开放诛仙台,因为如果仙人们随随便便就跳下去来个凡世之旅,不仅会影响人的气运,还可能扰乱人间秩序的。
这么一想,我更加好奇自己忘掉了的情劫。
于是我在去天庭报道之后,决定去问问我的师父——钰泽仙君。
“参见月老。”我望着对我褔身的仙婢,心中感慨有地位了待遇就是不一样啊。
我来到师父的住处时,里面只有一个蓝衣仙婢怀中抱着一个锦盒。我不知道为什么胸口闷闷的“你知不知道我师父钰泽仙君在哪?我想找他问点事。”
“这是钰泽仙君托我给您的东西,他说你打开看看就明白了。”蓝衣仙婢说着将盒子递给了我。
打开的那一瞬,我脑海里涌现出许许多多的记忆,除了那一段情劫,还有我与钰泽的点点滴滴。
原来我忘了那么多……
我本是女娲娘娘补天石所化之物,如若不是有灵气傍身,也不过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但也正因如此,才被许多妖物惦记着。
你一定想不到,我也做过见义勇为的好事。那时吸收日月精华的我已经可以蹦蹦跳跳了,在森林里和小草对话的我,突然发现了一匹狼正准备咬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
于是我一个旋转跳跃狠狠地砸了那匹狼,虽然赶跑了狼,但是小男孩还是没了气息。我难过极了竟留下了一滴眼泪。
后来在凡间又待了百年,是钰泽仙君把我从凡间带回来的,此后,天宫的仙子们都说“听说钰泽仙君自凡界捡了一块石头回来就变得神经兮兮的,每天捂着那块石头自言自语。”
只有我知道,钰泽仙君很孤独。所以我才要拼命的吸收灵气,想要快快化成人形陪伴他。
就这样百年后的某一日,我终于化成了人形,我偷偷拿了他的衣服,但因为从来没有看到过钰泽仙君是怎么穿衣服的,我只能尽力穿好然后就跑去找他。
谁知,他似乎不想看见我,一直捂着眼睛,我望着他红红的耳朵,觉得好玩极了。
后来,我拜钰泽仙君为师,因为我知道只有努力修炼才能配得上他。
十
“钰泽仙君已经仙逝了。雷劫之刑本就要月老你亲自经历,钰泽仙君违反天规替您受刑,只能被剔仙骨。”
我不断回想着蓝衣仙婢的话,心痛到无法呼吸,突然觉得做人真好啊,就算今生遗憾,还能有来世,可是仙人仙逝就再也不复存在了呀……
我一股脑儿冲进香火琳宫,翻找着姻缘簿,“白笕…白笕…”我的手指颤抖着找到了与我牵红线的名字,亲眼目睹钰泽的名字变成了予澈(凡间的宇文澈)。
“不…不要!求求你不要消失。求求你……”我止不住的流泪,声音哽咽,我知道现在一切都是徒劳。
半晌,我冷静下来,抽了我的石髓,我亲手斩断了自己与予澈的红线,没有人知道我的石髓可断万物,虽然只能使用一次,但我觉得值得。
抽了石髓的我灵力尽散,已经无法维持仙身,只能化为原形。就这样,我成了天界有史以来第一位以原形任职的月老。后来他们还给我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三生石”。
但是我没想到过天界仙子们也会有八卦情报员一样的存在。她们传“只要在三生石上刻下自己与所恋之人的名字就可以求得三世情缘。
要不是因为我还不能化形,真想敲她们的脑袋 然后大声告诉她们“喜欢就自己去争取呀!靠我一块石头做什么!”
后来我昏头昏脑的度过五百年,就在我以为自己都能孕育出孙悟空的时候,有一位奶凶奶凶的小不点抱着我吧唧一口。
那一刻,我知道我等的人终于到了……
感谢您耐心的欣赏我的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