圪针滩-3
我一点食欲也没有,倒不是想吃什么好的,因为渴大于饿,极想喝一碗稀汤面。虽然知道那是幻想。于是问女人,你家还有别的吃的吗?女人领我进了窑洞,拿出2块玉米面饽饽,说这村家家粮食都紧,早晚都喝稀的,只有中午才吃这干的,我给你热热吃吧。
我说这个我也不想吃,有没有不带疙瘩的玉米面稀糊糊,女人说我们前几天一直吃那个,这几天才换了样,不如我给你把我们现在吃的疙瘩用羊油炒一炒,有点油水你们城里人就爱吃了。我知道羊油在这家的金贵,但我更吃不了那羊膻味,连声说不用,我说我能不能自己做一碗玉米面稀糊糊?我自己会烧柴锅。
女人看我执意要自己做,就又往锅里到了瓢水,嘴里不停念叨着:这娃走了一天了,光喝稀的怎么能行?此时天已经黑了,他们家人早已吃完饭,一会儿的功夫,我也做熟吃上了。我坐在炕沿边,女人坐在旁边看我喝,早把那一小碟青辣椒又端了上来,刚才他全家人才吃了半碟。女人说这村穷,连粮食都不够吃,哪还有地种菜?就这点辣子还是塬上亲戚给的,我尝了一点点,极辣吃不了。
我看了一眼那小伙子,问是她什么人?是我大儿子,二儿子参军了。你家男人呢?唉,她叹了一口气,那年山水下来时在黄河边炸鱼,把自己炸死了。顿了一下她又说,死了2年了。我问光景一直这样不好过吗?也不是,我们村这些人自祖上起一直靠摆渡为生,这不,公家刚在离村不远处架了座大桥,我们就都没饭吃,改种地了,本来就不会种,地少还烂脏。
我明白她说的地烂脏是指土地贫瘠的意思。她又说,你们公家人多好啊,月月挣工资,我那二儿子可享了福了,来信说不但能吃饱,还顿顿有肉吃。他在哪参军?山西。大儿子为什么不参军呢?唉,腿上有残疾,只能受苦了。(陕北人称上山劳动为受苦)
我掏出身上所有的粮票和钱给女人,她推挡着说,一个公饭用不了这么多,这不符合政策。按政策怎么给呢?半斤粮票2毛钱。我还是硬塞给了她,说,妳不说出去,别人谁能知道呢?
这时力华在院子外边喊我,进来高兴地对我说,我吃饭的那家人愿意咱们到他们家去住,那老婆婆特热心,她儿子今夜正好给队里看场,为让咱俩住,她把老汉打发到亲戚家去住了。我们告别了这家人,和力华去了明娃子家。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