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定春节假歇完了,该收心回去了。每次腾挪总会焦虑,表面怕自己遗忘东西,其实惯性使然,习惯了一种日子,就不知不觉留恋于此。
初五大聚会那天,小宝和伙伴们玩得很开心,他最依恋姐姐,像个小尾巴一样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友情让他变成了一个更好的自己,他居然会主动道歉会慷慨分享。
到了下午三点多,我终于熬不住了,连哄带威胁把他带去午睡。我劝他快点睡,说不定醒来姐姐还在呢,还可以一起玩。他反问,那如果姐姐回去了呢?我心头一紧有些忧伤,我知道自己在骗他,等我们午睡到天昏地暗的傍晚,姐姐一家早回去了。还是镇定自若的安慰他,那下次还可以一起玩的。他恋恋不舍,对我说的“下次”似懂非懂半信半疑,表情严肃,有期待又有不甘。
还是不肯睡,碎碎念着要继续出去和姐姐玩,我开始爆发。在外面看电视的姐姐估计听到河东狮吼来礼貌的敲门,听到我说进来后,她轻轻的走进来,软软的笑着说弟弟你还不睡,快点睡觉。小宝爬起来,欣喜若狂的盯着她,那气场仿佛恋人终于兑现了对自己的山盟海誓一般,很自豪很惊喜。再见了这一面,他心满意足,终于沉沉睡了。
黄昏醒来,家里很安静,下午那些喝茶打牌的嬉戏打闹的抽烟聊天的人都走光了,顿时心生落寞。小宝也很识趣,默默的,不再追问姐姐。
我差他叫上爸爸,去伯爷爷家把落在那里的水杯拿回来。傍晚起风,平时我都不许他再出去。第二天一大早就得出发了,伤感的想让他和伯爷爷再聚一会。他对白发苍苍不好玩的伯爷爷没兴趣,可伯爷爷很疼他,不小心弄坏他的拼图心甘情愿很愧疚的挨他的打,辛苦种的萝卜番茄地任他糟蹋的采摘,一天来家里好几趟逗他,每次都送一箱一个个攒起来的土鸡蛋。
这是婆家,是婆家的亲戚,是我苦心孤诣要积累秘籍来立足的“丛林”,是我曾大放厥词要知己知彼的“对手”。以前每次来都宣称出差,可现在我却有无数的感动和感伤。
小宝的姐姐把她自己调制的多种口味混合冰淇淋喂给我品尝;
二姐夫自然的推着睡着的小宝逛马路;
每餐家里最好的菜都摆在我面前;
回去了公婆从来不用楼上的洗手间,刷牙洗脸都往楼下跑;
房间里婚车上取下的花还挂在衣帽架上,百年好合的灯还摆在梳妆台上,抽屉里放着我们的户籍材料一大堆空红包封,衣柜里挂着我的礼服他的西装;
想起结婚时,他们半夜去机场接我们,二姐夫开的婚车,全神贯注,速度奇慢,全程一句话都没说。
也就是这一次,我突然明白了他家人总盼他回去,他伯父说的那句你们那么远就算多赚点钱又怎么样呢。
我没法去跟他们长篇大论论述我们为什么要在外面飘着,住着老小破,打着一份工,天天埋怨老的为什么不欢欣雀跃的背井离乡也来飘着当保姆。人口流动趋势,大城市发展论,免费的图书馆博物馆,优质的教育医疗,更多选择更多机会?身处其中疲于奔命,自己再明白不过,很多是可遇不可求。我们只是已经习惯了繁忙拥挤但也井然有序的生活,在那里,懒惰愚昧放纵偏见平庸无处遁形,它们张牙舞爪铺天盖地的吸附在我们的房子职位身材品味气质思想上,每个早晚高峰,每个夜深人静,我们还能拷问自己,试图挣脱试图突破。相比天天鸡鸣狗叫家长里短麻将喝茶的那个小世界,我们至少还能进步一点,还能被晚淘汰一点,还能心安一点。
于是注定我们不能经常见面长相厮守,但年纪越大脂肪越多心越柔软,我开始珍惜。
这次回来,每次有来访的亲戚要回去,我都跟着穿过院子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他们上车关门,从窗玻璃露出笑脸,依依惜别。
年迈的姑爹拄着拐杖特意绕回来笑着跟我们道别说一路顺风,我眼睛一湿,跟着他到门口挥手。
妹妹一家要走,我放下碗筷,看着车里那个咿咿呀呀晃着小手的小宝宝很感动。我再不排斥当舅妈姑妈姨妈婶婶,就像她们不曾排斥当小宝的舅妈姨妈姑妈婶婶。一有机会,我会情不自禁想抱抱那些粉嫩嫩或脏兮兮的小宝贝。
公婆有很多我觉得不如意不完美的地方,可我自己呢?我一样有自私有懒惰有偏见有很多不乐意。
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很难得我们才有交集。好好的珍惜这些时刻,也是好好的享受生活的每一份美好。礼尚往来温情脉脉,正是各种情感和联系,让回家值得期待,让我们感受到幸福。
不管做客还是家里吃,每顿都有肉丸汤和卤水鹅,以前吃到第三顿,我就想吐了,各种吐槽。今年,吃了一个星期,还是能吃得下。
我楼上楼下四处晃,悉悉索索的搜寻着散落的各种物品打包行李。我叠好被子,拉下窗帘,整理好梳妆台上的物品,让房间看起来和我们回来时一模一样,不留下任何痕迹,也不带走任何物品。下次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