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清明。
孩子昨天想玩书房里的小香炉，被我拒绝了，烟熏会伤害他的嫩肺。
“不是怕熏着我吗？”孩子问。今天我提出来，可以燃上三柱香。
“难得的一次不要紧，”我说。“为了追忆我们的祖先。”
在心中默哀祖辈及先祖，已经是一种常态了。相隔千里，父母年迈，没有回去上坟。
最近一次试图回乡到爷爷奶奶的坟前和祖坟上看看，是三年前的夏日。然而人到了老家，却没能去上坟。
老家已经没有什么是属于我父亲这一支的了。儿时住过的茅草房原址上，堂兄的小四合院收拾的有模有样。主人却并不在，他常年在外打工飘泊。招待我们的是堂兄的亲弟。隔壁是另一个堂弟新建的楼房，同样的宽敞明亮。
父亲早已不知身在何方。晚期痴呆的他，只认出了他的兄长，他唯一还在世的兄弟。坐在他六十年前生活过的院子里，谁也没办法得知他内心的想法。
只有母亲的记忆是鲜活的，加上我自己的那一小部分，构成了陌生的亲人们之间的交谈。
到了约定的上坟时间，却下起了雨。这雨来得很突然，之前都是烈日当空的天气。
倾盆大雨像是往地面上浇水似的，连灰尘都没有机会扬起，就被雨点扑返回地面。
“正常的，这里夏天雷阵雨就是这样。”弟弟们安慰我说。
显然上坟是不可能了。一地的泥浆。
我觉得有些遗憾。但又觉得，这是爷爷奶奶的意思。
他们也许是觉得，后代们在外面开枝散叶，就是他们生前的希望吧。形式，就不要拘泥了。他们也许不太想见到自己这个什么也不记得的老头儿子吧。
父亲带着我们，离开这片土地，已经四十年了。
我们在新的家乡生活得幸福，心里记得来处，就是对祖先的最大孝心吧。我这么安慰自己。
“记住这里，长大了也不要忘记。”那天，我对孩子说。“家里那本祖谱上的名字，都在这里。”
“回忆一下老家的画面，我们一起想一想。”今天，我对孩子说。
记于癸卯清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