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物产不丰富,家里经济也困难,除了中午做米饭炒两个菜吃以外,早晚都是各种粥类代之,吃粥就少不了各种酱菜。
离家不远的地方,有座小桥,名叫安涉桥,石板砌成,桥下有清洌的河水流过,是我们小时候消暑的好去处。酱园店座落在安涉桥的西南角上,青砖小瓦,门脸并不大,老式的板门,门扇没有经过任何处理,是原木色的,因为时间久远,颜色成了棕褐色。进门是一个木制柜台,柜面上放着七大八小各种造型的瓦盆坛罐,坛罐里"大头菜“,酱黄瓜,甜螺丝,脆罗卜、豆腐乳等等各式酱菜散发出诱人的色泽。
那时家里最常买的是“大头菜”,”大头菜“形是圆白菜,比成人的拳头略大,大约因似人头而得名。“大头菜”分两种腌制方法,一种是整棵放在盐水里浸泡腌制,买回家自己加工切成细丁或是长条,口味极咸,齁人,我们小时候都不爱吃,心里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要买它。”大头菜“还有一种腌制方法,是用酱油加香料泡制出来的,腌制前用刀从头部横切然后再纵切,尾部不切断,形成一个十字刀花,象我们今天切腰花一样。五香“大头菜”口味清淡些,入口甚至有些甜味,混含着香料的清香,食用前用手顺着原切口撕开就行。但是价格高于普通的”大头菜“。
家里没了酱菜,父母会打发我们去买,我们极愿意跑腿,常盼着去干这样的活。因为可以理直气壮地跑出去玩,更何况手里还攥着钱,通常也不过是一个或是两个钢蹦,心里知道自己对钱没有主使权,但有钱还是令人兴奋的。父母交待要买的品种数量,我们常常顾不得细听,只急吼吼地只想拿了钱,飞奔而去。如果时间尚早,我们并不急于去购买,而是找到小伙伴,给他们看掌中的钢蹦,并告诉他们父母交办的事,象是领了令牌的先锋般,踌躇满志,舍我其谁,然后在小伙伴羡慕的目光中扬长而去。有时中途遇到好玩的事情,常忘了父母的交待,待到天色渐晚腹中饥饿时才想起来,慌慌张张地跑去酱园店,急急忙忙地完成父母交办的任务。有时玩的晚了,店已经关门,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家复命,训斥是免不了的。更有甚者,玩得兴起,钱丢了都不知道,怕回家挨打,期期艾艾地不敢回家,最后夜色里在父母焦急地呼唤声中灰溜溜地回家,好在父母不喜暴力,挨打的次数屈指可数。
到了酱园店,没有柜台高的瘦弱身子,拚命地掂起脚,两手紧扒着柜台,努力地把头高过柜台,跟里面的店员交流。有时遇到好的店员,也会让我们进柜台里面去说,而我们就在店员挑酱菜称重的时候,四处张望,看着那些从没尝过的酱菜,想象着可能的味道咽口水。称好以后,店员会用荷叶包好交到我们手上,并嘱咐我们快些回去,不要在路上贪玩弄洒了手中的酱菜。
回去的路上,我们小心地捧着荷叶包,生怕不小心掉在地上。如果是购买了家里不常买的酱菜,我们也会淘气地打开荷叶包,偷偷地掐下一小块来放在嘴里,有时酱菜咸的让我们直吐舌头。回到家,交了差,遇了父母高兴,找回的零钱也会打赏我们。我们慢慢地攒着,到了夏日,可能买一支冰棒饱饱口福,也可能买本书,去书中探索从未见过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