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见老徐,已经一年了,临分别,她给我塞了两百块钱外加一堆钢镚儿,我回到北京,立即将钱打给她,她没接受,所以至今我都欠这个女人钱,也就一直惦念她。
她太坏了!我是一个受不了欠钱的人,好像是她,我也不会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大学四年,我总是在占她的便宜,相当光明正大,莫名理直气壮。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黄色的大波浪,露肩白T,牛仔热裤,脚踩十厘米的恨天高,我以为是哪位阿姨来送姑娘上学,而我就真的不怕热,马尾辫,黑长裤,帆布鞋,我的土气一直延续至今,而她的品味一直在我们班里遥遥领先,无人能出其左右。
老徐的声音娇嗲,一入学就得了一个“志林”的美名,她特别喜欢囤货,所有的柜子里抽屉里全是零食,我不仅把她误认为保养得宜的“漂亮阿姨”,还觉得她家里肯定是开超市的。
她喜欢囤零食,也不见得爱吃,反倒是养活了我和姐姐,岩岩是不大爱“赊账”的,我和姐姐起初良心还会有点不安,后来竟是连一句对着空座的“承诺”也是不做了的,老徐性格好,不爱计较,常常是等柜子空了再带着新男朋友去超市“搬货”。
老徐是个腐女,酷爱东方神起和GV,在学校附近的网吧里给网络上一对不认识gay友转了一笔“私奔费”,她是个坦荡人,一见面就问我们“知道什么是腐女吗”,那时我颤颤巍巍地说“玻璃,蕾丝?”,后来我就放心了。
她教会了我很多知识,当我以为0就是0,1就是单纯的1,男的只能和女的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挖掘学校澡堂门口“修钢笔”的地点在哪里,并诚挚的邀我一起去“蹲点”,我胆小的性格辜负了她的热情。
后来随着一个又一个男孩儿的到来离去,她硬盘里的GV到最后变成了学术论文。
她交往的第一个男朋友是在社团认识的,而她进入绿行社的原因只是因为露营活动男女共寝,可是到她分手退出绿行社,也没见这个社团组织过露营,对她的初恋我印象不深,倒是那个无锡的副社长,我还留有几丝印象,我曾吃过他的两块无锡排骨。
她交往的男生里我觉得那个文学院的体育生最好,大一大二的时候要早起跑步打卡,自从有了那个体育社的社长,学期开始我们就能把卡都贴满印花,管他刮风下雨,闪电打雷,每个早晨我们514都是睡的最舒坦的。
也有不想跑步也不想上课的下雪天,我们厚着脸皮让隔壁宿舍的同学帮忙交作业,裹着被子在宿舍一起看《金瓶梅》,以前看电视男女主接吻都要假装遮眼偷偷漏指缝的我,那时也懂了国内毛片大多借位,老徐说没看头,又不会真的给我看日本的爱情动作片,怕我吃不下饭。
我吃饭很挑剔,大学里吃的东西老三样,我的生活费都在满足口腹之欲,多是老徐慷慨解囊,她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免费上了她们那里最好的高中,也懂得怎么去赚钱,虽然她并不缺钱,但一分钱一个的验证码她打得头晕眼花也没说过累,那时候想买一个iPod,她带着我做了一周的兼职赚了四百,后来我又在宿舍得过且过,她坚持了下来,我和她到底是比不了的,她比我好看,比我聪明,比我有钱,还比我有毅力,但只要有她在身边就会很安心。
大二的时候搬校区,我和她一起去批发市场买编织袋装行李,我看中一个小袋子,很不实用,倒也不贵,我喜欢但真的觉得无用武之地,老徐帮忙杀价,拿出一个钢镚儿“我给你出一块”,其实也就六块钱的袋子,她出了一块钱,让我感觉省下了一笔巨款,不过袋子果真不实用,早就不见尸骨了,但之后我在买东西犹犹豫豫的时候,老徐总会很慷慨地来帮我抹零。
我至今单身,老徐说过“夜夜,你要不就一直单身好了,我真的很难想象你和一个男人牵手走路的样子”,我笑,我也想象不到,多么变扭又不和谐的画面啊!
大学的最后一个情人节,老徐凑巧恢复单身,我和她在汊河闲逛,路过一个门面很简陋的花店,我感慨“我从来没有收过花唉”,老徐颇慷慨,“走!我送你。”半个小时后我们出来,我收到了人生第一支花,蔫头耷脑的红玫瑰,我仍然记得当时老板的表情,老徐用全身上下仅有的五块钱在情人节那天给我买了一朵真的花,此情意真是“天地可鉴日月争辉”。
我们现在各安天涯,我无意却成为一名空服员,老徐从来不主动找我,我给她添了那么多麻烦,她却从没想过找我帮忙,毕竟她是那么热衷研究各种化妆品,半年前我看中一款眼影,遍寻不得,和老徐提过一句,半个月后我就收到了快递。
之前文汇路边的算命大师说我能嫁个有钱人,我转身就给了老徐一张空头支票。
“待我嫁个富豪,送你一座金屋”。
我总说“苟富贵,勿相忘”,谁都没富贵,谁也没当真。
谢谢曾遇见,希望你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