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庄的呼吸始于凌晨五点,是几声凶猛狗吠催逼着它揉开惺忪的睡眼。一片朝霞已悄悄地爬上了瓦房的屋顶。在那些葳蕤的草丛里,不知名的小虫帮着枝头的鸟儿鼓噪出一个上午的喧闹。
扛着锄头在路上走着的男人和女人各自奔向田亩、菜圃,他们得赶在太阳完全露出脸来前完成地里的活计,只是为了稍稍逃避夏日的酷暑。他们黝黑的大腿迈着结结实实的步子,就像刚从水牛低回的喉音中走出来一样。
除了劳作,要是哪天女人们都换上了鲜艳得体的服饰,把头发也梳得油光水滑的,手里还挎着个篮子,差不离便是为了镇上的集会。从这一天的清早开始,路上就少不了喧闹了。通常那走在路上的和还在家里刚端起饭碗的也免不了要隔空传话几句,算是一份邀约。至于乘坐的交通工具也是随机选择,本想去坐客车的倘若刚好碰到了村里谁家的摩托或者三轮,在车上还有空间的情况下,只一声吆喝就能搭上个不要钱的顺风车。
我对这热闹并不热衷,它只能让我记起集市的拥挤与嘈杂。不过站在旁观人的角度来看,倒有几番趣味。
从早晨的一抹红直到薄暮的一抹红开始消褪,一天才算是彻底地休息了下来。各家都张罗起了晚饭,铁勺敲打着铁锅的声响不时从邻居家的窗子里荡出。吃饭的时候是没有什么讲究的,乡下人也不习惯被拘束在凳子上。人在哪儿,手里的碗就跟着脚奔忙到哪儿,倚在门边咽饭之余还忘不了问候来往的路人一句“吃了没”。
酒足饭饱之后,一定要散散步、吹吹风、拉拉家常。有的直接搬张小凳子就守在了自家门前。老太太的手里总缺不了一把蒲扇悠悠地摇着,孩子们也只顾追逐、嬉戏。那爱闲扯的,随便拉住一个人,就可以扯上一两个小时。这样的通常是女人,她们也只有等到家里的男人来纠缠时才意犹未尽的离开。但闲扯的队伍从来就没有少过人,对那些爱凑热闹的女人更是有着极强的吸引力,那股子心里痒痒的滋味恐怕跟小孩子见了糖果时的体验是一样的。只要这样的盛况一开,哪哪儿的奇闻、谁家的笑话等等便都被搬上了舞台,成了大家嘴里尽兴的嚼头。话题的挑起者在卖力演绎的同时,眉间的自得显而易见。这情景,天上的星星见了,也忍不住会来偷听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