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辟鸿蒙,寻九天,觅黄泉,青陵五行现,阴阳天地合。
乾坤聚,四海平。道是四国争雄,都付与断壁残垣。
只说是英雄霸业,怎如我粗衣箪食,逍遥天地间。”
樵夫清亮的歌声回荡在漫川大地险山峻岭之间。此处是丰国边境青陵山脉。此时天蒙蒙透出亮光,阳光照射在森林之中,疏影斑驳,映射出黑黢黢的影子。远处隐隐可见青陵山脉的最高峰卿妙峰,山顶长年积雪不化,远远看去如同带了一顶白帽子,那是传说中神仙居住的地方。山影不见人,在这幽静山脉中,除了清晨鸟雀的声音,就听见树枝砍伐的声音,还有这嘹亮的歌声。
小和尚无尘从卿妙峰山道走下的时候,听见这樵夫歌声,点头道:“阿弥陀佛,此歌真是大有深意。透出那微妙禅意。”想起早上方丈大人对他说:“无尘,出家之人,心在佛门,也须得历练红尘,在红尘中打滚一遭,方可体会那佛门真义。我这有一封书信给余姚金相寺方丈普惠大师,路途遥远,得你给我送去。只是出门在外,须得秉善意,存仁念,不可堕了我天门寺的名声。”
正在寻思之间,忽然听见有声凄厉的惨叫声撕破这宁静:“啊——”。然后听见有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声,“山魈吃人了。”
无尘陡然心里一惊,立马身子一挺,脚在树枝上一点,借着树梢的反弹力,在树梢上穿梭,向呼声传来的方向跑去。隐隐的风中传来怪兽咆哮的声音,到了定睛一看,到处都是被压倒的树枝,还有樵夫散落在地上的树枝,厚厚的落叶地上洒落着点点血迹,再往前看,两只巨大带有鳞片的兽腿出现在面前,脚趾上有蓝汪汪的长长趾甲,一条长长的带着鳞片的尾巴高耸入云,一个比无尘要高出一人多头的巨兽,头顶有个巨角,正在俯身吃着什么,巨大的咀嚼声传来,间或还有咬断骨头的声音,显见得这入山的樵夫已经不活了。
他定睛一看:“这是二阶的穿山霹雳兽,怎么到这青陵山脉的边缘吃人来了。只是这穿山霹雳兽皮坚肉粗,鳞片又厚,爪子也有毒,又是万万不能碰上。凭我才凝体期的修为……阿弥陀佛,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至此境地,佛门弟子,当有舍身饲虎的觉悟,更何况,这等巨兽,只求赶走即可。”
他在穿山霹雳兽后面站定,双手合十,将念珠在胸前划动,结成手势,心中默念“金灯万盏”,一道气旋在面前划开,幻成百朵金色的光点四射出去,光点由小变大,然后金芒集中凝聚成一道长长的气刀向穿山霹雳兽斩去,无尘想“可惜我的修为未到炼气大成,这金芒只有百朵,不知道能否对付了此等灵兽”。
说时迟那时快,气刀狠狠地砸在穿山霹雳兽尾巴的鳞片上,发出重重的钝响,但鳞片却未伤分毫。霹雳兽吃痛,发出巨大的咆哮声,奋力将尾巴一扫,森林里的小树都给连根扫断,气势端的惊人,无尘跳起闪避,无暇他顾。霹雳兽回过头来,将头上的巨角向无尘顶去,无尘跳上附近的小树。不容无尘闪避,霹雳兽又张开巨大的牙齿,牙齿尖锐,发出森森的白光,嘴底下流出长长的口涎,向无尘咬去。无尘在这巨兽扇起的巨大波浪中不停地闪避,刚刚踩上一棵小树,又被霹雳兽给打断,险象环生。
这时听见一个声音喊道:“到这里来。”这声音虽然在穿山霹雳兽的巨大声浪中,也显得很清晰,如同在无尘耳边响起。无尘抬头一看,一棵巨树的斑驳树影间,一个身影紧贴在树干上,这种巨树名为南阳铁木,枝干坚硬如铁,就是这穿山霹雳兽如此巨力,也要撼动很多下才能把它折断。这个身影看上去十分瘦弱,隐藏在铁树巨大的枝杈密叶中,不是他发出声音,无尘根本就不知道这里还隐藏个人。
无尘跃上铁木,屏息贴在铁木上。穿山霹雳兽本来盯紧无尘,结果忽然间无尘没有了踪影,气得大怒,张大巨齿拔起眼前的小树乱扔。
这时候,无尘趁混乱之际溜上树干,紧贴在那个人的身边,这时候听见那个人转身贴着他耳朵轻声说道:“从这个角度,来把你刚才的招式使出来,射它的双目。”无尘只觉得鼻旁一阵馨香,他顺着那个人的方向向下望去。霹雳兽这时候支起身子,正在向前张望,正好眼睛正处于这两个人的身下,无尘屏息,将一只手腾出,暗捏念珠,说时迟那时快,金灯万盏凝成两个长长的气刀向穿山霹雳兽的眼睛刺去。
霹雳兽刚刚听得风声,未及闪避,就觉得眼睛一股剧痛,顿时发出长长的嚎叫声。刚刚努力睁开眼睛。这时候,一个身影窜上它的头顶,却是那个小小瘦弱的身影,却见他抽出一把长长的软剑,运上真气,软剑陡然挺直,这个人将软剑顺着穿山霹雳兽的巨角插下去,穿山霹雳兽周身坚硬如铁,唯独那巨角边缘正是穿山霹雳兽的软肋所在。穿山霹雳兽发出长长的嘶叫,惨叫连连,拿头乱撞,想把头上的那个人甩下来,那个人却是身如磐石,死死地嵌在巨角上,穿山霹雳兽不停地嚎叫,声音逐渐微弱,渐渐瘫倒在地。
看巨兽逐渐没有声音了,无尘从树上跳下,巨兽抬起头颅,可是又无力地瘫倒。巨兽头上的那个人也跳了下来,只见他身量瘦小,比无尘足足小了一个头,一张脸被树汁涂得绿绿的,看不出是什么样子,身上裹了剑齿闪电虎的兽皮,典型的山中猎户的打扮。无尘上前,双手合十,向猎户言谢:“多谢施主援手,否则小僧估计要命丧兽口了。”
猎户抬头,他虽然面目不辨,但是看上去年龄好像不大,眼睛却是分外有神,黑白分明,目光明澈,如两颗明亮璀璨的星星。却见他看见无尘,忽然一阵怔忪,刚才争斗之中无暇注意,这会看见无尘虽然经历了打斗,形象甚是狼狈,却还看出这个小和尚十八九岁,长得甚为俊秀,眉目清朗,双目细长,鼻如悬胆,嘴角上扬,嘴唇与下巴之间有道浅浅的凹坑,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如果不是身上那在打斗中变得破破烂烂的灰袍,还有那带有戒印光溜溜的头顶,看上去端的是那浊世中的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