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尔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个吻会在莫名其妙地方,被一个男人夺去。
他瞪大了眼睛,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兔子,乖巧有余的由着段宜恩捏着下巴汲取嘴里甜蜜的气息。
身旁的汪蓉儿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见两人没有分开的迹象,打击过甚,又惊又怒地掀开马车帘,娇喝了一声停,便下了车。
王嘉尔听见耳边的声响被吓得一惊,暮然回神,用力地把身前的段宜恩一把推开,吓得挪后两步,捂着嘴,涨红了脸,半响才压低声音喊道
“你,你亲我作甚?”
“这个就是我的止痛良方啊。问世间,有什么比心上人的吻更能治愈伤痛的呢?”
被这个理由堵的支支吾吾无话可说,王嘉尔所幸转过身去不去看段宜恩有些得意的样子,暗自懊恼去了。
“少爷,怎么了?”被迫停下马车的阿泽屏息听着车内的声响,在外隔着帘子关切地问道。
段宜恩看着缩在一旁明显乱了分寸的心神的王嘉尔,用手轻轻拂过唇角,心情大好地开口“没事,赶紧继续上路吧。”
“是。”坐在车儿板子左侧的小蝶有些担忧地隔着帘子看了两眼,得阿泽轻轻拍了拍肩头和眼神无声的安抚,无奈地点了点头收回了视线。
“走吧,继续上路。”阿泽喊了另一辆停在路边的马车车夫一道起程,看到对方点了点头,拉了拉缰绳便继续上路。
比起这一车暧昧尴尬充盈的气息,另一车里的气氛更显得诡异。
一向温柔娴静大方得体的有些失态的叫停了两辆马车,继而怒气冲冲地上了他们这辆马车,剩下段宜轩和汪琳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搞不清楚事态,只能相视无言。
“蓉姐,怎么了。你怎么从宜恩表哥的马车上下来了?”
“不下来难道还要杵在哪看他们夫妻恩爱么?”
“夫妻恩爱?难不成光天化日之下,宜恩表哥和那个表嫂当着你的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了么!”
汪蓉儿只是暗自低泣不语,带着些委屈和怨怼,却更添几分女子柔弱的媚态,而段宜轩却无心欣赏。
哪怕早有准备,他的心口还是被那句夫妻恩爱扎的隐隐作痛,透着一些酸意,他暗自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
掀开窗帘,瞧着就在咫尺间并行的马车,有些落寞,也心有不甘。
为什么总让他抢去了呢?
他回看这马车里,哑然失笑。这一车人,巧的是,竟通通是一些爱而不得的人。
――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车马颠簸,一行人总算到了目的地。
天色擦黑,夜色渐渐浓重。
一行人纷纷下了马车,段宜恩先行下车,向车内的王嘉尔伸出了手,示意他扶他下车。
王嘉尔进退两难,瞥了眼众人望向他的眼神,咬了咬牙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虚扶了一下跳下车去。
看着王嘉尔泛红的耳根,段宜恩想逗弄他的心更甚,本想握着他的手不放,只不过这种闺房乐趣,碍着那么多人只能暂且作罢。
汪蓉儿见状心中妒意更甚,但面上还是一副娴静温柔的模样。
众人看到眼前的人群拥挤的盛况,还有奇怪的景象,不由得有些咋舌。
“为什么,这里的男男女女人人都戴着面具,穿的还大多相同。”
众人皆有这样的疑问,而汪琳儿不禁转头问身侧算是见多识广的汪蓉儿。后者也是一脸疑惑地回望她,轻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一旁的段宜轩环视四周,看着往来的男女,心中了然
“这应该就是乞巧庙会,乃是时至七夕节前,苏州城最热闹的庙会了。”
“乞巧庙会?”
“对,每逢乞巧庙会,城中大多数未出阁的女子在这一天都会在这天得到父母的允许,踏出家门,来城西月老庙祈愿求福,愿早日求得如意郎君。而城中适龄未婚配的男子自然也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纷纷慕名而来,来寻觅良缘。久而久之,约定俗成,倒成了月老寺每年不可少的活动了。”
“既然是来寻觅姻缘,那为什么人人都要戴着面具,穿的如此相同,那还怎么寻?”
“这,我倒是不知了。”
一旁的摊贩听到这终是忍不住开口了,热切地凑上来介绍
“姑娘少爷们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这是乞巧庙会的习俗。来月老庙参加乞巧庙会的,通通要以面具遮面,红袍遮衣,越是让人认不出来越好。”
段宜恩来了精神,提起兴趣开口问道
“哦,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这姻缘最讲究一个‘缘’字,而乞巧庙会的宗旨就是‘千里姻缘一线牵’。说的就是哪怕以面具遮脸,看不清楚模样,有情人若真是有缘份,终究会相遇。”
摊贩抬眼看了看四周,笑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到夜色再深时,男女便要分开两头,这庙里的撞钟一响,就开始自行活动。若心有灵犀,便可揭开面具相互结识一番。几位少爷小姐们想必是第一次来乞巧庙会,何不一起来凑个热闹呢?”
“哈,也好。”
段宜恩瞧了一眼王嘉尔,凑近了热心摊贩的摊子上,手中摩挲着白色面具,轻笑道
“那大家就都来试试吧,看看这‘千里姻缘一线牵’,究竟所牵何人?”
――
众人都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唯独王嘉尔有些兴致缺缺。
他是不懂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趣味和好折腾的。
红袍一裹,面具一戴,绕着这庙会和湖畔打圈圈,就觉得能碰到命定的缘分,实在是太轻率了吧。
他甚至怀疑,这些花头是那些月老庙的庙祝和庙会的摊贩想出来的,挣得就是这些痴男怨女的荷包里的银子。
但是冲着大伙的兴致,也就勉为其难的一起参与搅和了进去。
只不过,他又得混进女儿堆里,头疼。
他们一行人都开始装扮起来,几个随行的丫头开始忙活起来伺候着主子。
小蝶从摊贩手里接过红袍子,本欲先伺候着王嘉尔穿上,不料还没靠近就被段宜恩长臂一挥拦住了。
段宜恩大手一挥,准了下人个假,放他们今晚自行活动去。
“今晚不必你们伺候了,你们也去逛逛庙会好好玩一遭吧。”
说罢便从小蝶手里接过袍子,替王嘉尔仔细穿戴起来。
王嘉尔有些别扭,却推脱不能,只能弱弱叹口气,偏过头不去注意段宜恩和众人投来的灼热耳目。
夜色撩人,红袍面具倒是把所有人都捂的严严实实的,在暗夜里看不分明。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撞钟声,引路的婆子把人群分成两拨后,一声高呼,忽地灯火俱灭,触目都是一片黯淡。
随即是人群拥挤分散,熙熙攘攘,扑鼻袭来的脂粉香气挠着王嘉尔的鼻头有些发痒。
他摸黑着前行,有些束手束脚的不敢大动作,心下满是心急,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对于他来说不宜久留的是非之地。
身旁全是实打实的姑娘家,虽然裹得严实,但是还是该有所忌讳。
环视四周,黑灯瞎火之间,凭着微弱的月光,王嘉尔眯了眯眼,轻踮脚尖,跃起几丈高,虚空踩了几步,飞离了这个地方。
风声潇潇,月色朦胧,王嘉尔独自一人跑到了湖畔的另一头求个清净。
不知何时庙会已经点起灯火,又是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
千里姻缘一线牵,究竟所牵何人?
王嘉尔摘了面具,他从怀中掏出半段红绳,不知怎么想起段宜恩方才意味深长的话语。
也不知道他那夫君找没找到他那真正的姻缘。
反正,不会是他。
挑眉把手中半段红绳随手绑在垂下的树枝丫上,忽的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王嘉尔一顿,赶忙戴上面具,闪身躲藏在一棵老树后。
“今日可是个下手的好时机,段家那个倒霉鬼落了单,真可算便宜了咱哥俩。”
“是啊,上头出了重金要夺了那段家二少爷的命,干完这一票,咱哥俩可就发了!”
段宜恩?他何时招惹上杀身之祸?
“不过,那么多男男女女,都一个模样,咱们怎么找出他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杀了。”
“诶,我早有准备。”
王嘉尔微微探头,看见两个黑衣蒙面的男子。
其中一人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语气有些得意
“这是各花花粉,听说那段家二少爷最怕这花粉,一碰见就会全身发痒,流涕不止。待会我就在这空中一挥,反应过激八成就是那个段宜恩。”
“好主意,到时候我们就引发混乱,段家二少爷手无缚鸡之力。我们趁乱将他带走――”
“然后,那咱哥俩就发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