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生命都会迎来大限之日。穿过时间的河流,从初生走向死亡,体验情爱纠葛、生离死别。孤独的灵魂,日复一日在单调琐碎中重复着挣扎着;在欲望追逐中,或失败或实现来消解虚无。终究充盈着生之热情,直至生命尽头……
《凛冬将至》讲述的正是这样一个故事。故事主人公女仆爱妮丝是冰岛历史上最后一个死刑犯。如同寒冬盛开的玫瑰,饥饿、严寒中求生,她历尽磨难变得凌厉顽强坚韧,与宿命抗争。为了活下去,为了向上跃迁的人生目标,她有规划,有行动力也有执行力。时代、地域、出生这些或然性与必然性构筑了她生命中的随机性事件。1830年1月12日,萧瑟寒冷的山丘,她在牧师的陪同下上了断头台,结束了短暂一生。
孤独的灵魂,在他人口中被刻画为蛇蝎巫女,没有生之希望。等待大限来临,在托蒂牧师的灵性安慰中,启开爱妮丝谋生谋爱的人生幕布。她纤细迷人,聪慧能干,勤恳麻利,在平淡艰苦劳作中,使曜恩一家对她的态度从愤怒恐惧到关注铭记。
《凛冬将至》是澳大利亚作者汉娜•肯特的处女作。创作契机始于作者少年时代到冰岛做交换生时听说的故事。作者基于这一史实,多年对相关历史文献资料与信件的研究,运用瑰丽奇幻的文学想象,使人身临其境,感受冰岛波澜壮阔的山河景致、极地的风雪酷寒,跟随故事主人公体验生命之旅的艰辛。
爱妮丝的生命态度总让人想到罗曼·罗兰说的话:“真正的英雄主义只有一种,就是看清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依然去热爱它。”恰好,她自小一直热爱英雄传奇。
《凛冬将至》的故事情节紧凑,在与牧师的交流中,爱妮丝顽强的生命力吸引着我想要了解更多。说到未识之时的梦境与偶遇,助理牧师托蒂的疑惑解开了——为什么她会选择资历尚浅的自己做临终关怀牧师。这也使得爱妮丝与牧师间的情谊透出神秘与奇幻色彩。
整个故事脉络逻辑清晰,推进自然流畅。有一段讲述捕猎野狐,以幼崽狐为饵,诱捕野狐父母后,如何处置不能换钱的小狐狸。有些猎人会让幼崽狐在极寒地带自生自灭,纳旦则认为在饥寒交迫与失去父母庇护的恐惧中,让幼崽自生自灭太过残忍,会选择用石头拍死它们。爱妮丝后来拔刀刺向垂死的纳旦,显示出二人的动机在本质上的一致性。我相信他们彼此都曾经深爱过对方。
当纳旦的前任诗人罗莎不请自来时,纳旦说出爱妮丝只是自己的女仆,爱妮丝很受伤。从情感层面,可以理解爱妮丝。从权力层面,可以理解父权规范下的男人纳旦。
纳旦倒是希望维持现状:他的女人们能相安无事同处一个屋檐下。爱妮丝开始怀疑纳旦是否曾爱过她。让人不禁很客观地去思考男性、女性在亲密关系中权力欲望的诉求与平衡。爱妮丝与纳旦,他们是主仆关系。处在爱情关系中时,爱妮丝会不自觉地以爱人的角色定位与其交流,很多时候会无意中刺激到主人的权威,让本来把持资源的男人感受到权力被分解。两性关系间权力欲望的平衡即便是在当下,也需要关系中的双方既要加强平等意识,毕竟意识决定行为,又要形成有效沟通方式,尽量减少误解。从追逐权力欲望这个层面来说,出生寒微,资质优异,敏而好学的爱妮丝的宿命又是必然的。
书中全知视角与第一人称叙述间切换自如,以第一人称视角描写爱妮丝的心理活动,使人物刻画更趋细腻饱满。
爱妮丝想如果纳旦准许自己去特约恩教堂,或许事情会不一样。在教堂或许会交到朋友,遇到家人,又或者可以遇到聘雇她的农场主。如此在二人关系闹僵的时候,她能有个求助投靠之所。看到此处,一方面为爱妮丝生不逢时遗憾,一方面也感慨人总是在经历变故后才成长。前人的经验总结再多,在取舍选择中,大多数人依然付出成长的代价。若果女主身处今日,必然是敢爱有担当的独立女性。时代阈限,女人即便不想自欺欺人,知道爱已逝去,一旦离开了依附的主人,在那极寒之地,没被饿死就先被冻死了。为了生命中欲望的满足,不放弃,不妥协,拼尽全力争取,然而改写不了早已注定的命运。时代限制了女性的权力,这不仅是爱妮丝的悲歌,也是作者身为女性平权思想的外露。
这不是一部爱情小说,是女性视角下对于生与死、关于生命这一过程的思考。女主人公在谋生谋爱的时间旅程中,穿越百年,时代车轮停驻于当下,爱妮丝对生命的热忱,在谋生本能与向上跃迁的欲望推动下做出种种选择,在情爱纠缠里逐渐迈向成熟。一如当下的女性对自己负责,求仁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