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侄王小宝,生于羊城,长在广州,年一岁,双腿渐能直立,始学步。但见其摇摆如小鸭,蹒跚前行。为护其安全,吾之双亲不顾年迈腰酸,或跪地环护左右,或弯腰执其手。
未及一月,小宝性急心切,常甩他人之手,以图独立行走。或于坎坷之途因重心不稳而摔跤,或于平坦之路因撒腿疾奔而扑倒,脸上频添新疤,头部屡生隆包。
吾弟见之,心痛不已,乃谓老父曰,小宝初学走路,已摔跤数次。往后须更为留心,多加看顾,不可疏忽。
老父闻之,似有责怪之意,心中略有不快,对曰,婴孩学步,岂有不摔跤之理?吾弟不悦,以为摔跤实非学步之前提及必要条件,且老父若谨慎守护,可以绝对避免。
待小宝旧伤痊愈,再次学步,老父不敢松手,小宝亦不敢抬步。见此情景,众人手足无措,方醒悟,纵有万般宠爱集于一身,小宝始终要跨出坚实步伐,独自面对坎坷前路。于是老父狠心放手。
小宝因有先前摔跤之经历,逐渐学会掌握身体重心,且能汲取先前教训,不再激进冒险,撒腿疾奔。日复一日,一步教之上一步踏实,一天教之前一天稳健,乃不负众望,达成学步目标。
小宝欢欣不已,整日里窜东窜西,或冒着贼胆偷摸各处插座,或捣蛋调皮乱按家电按钮,且屡训不改。家人常怀念其未曾学会走路之往昔,安静,乖巧,无须终日惴惴不安。
炎炎夏日转瞬即逝,一阵秋雨一阵清凉,小宝断奶,时机已到,遂与其母分房而睡。小宝半夜醒来数次,啼哭以求母乳。然不见其母回应,唯有祖母在侧悉心哄睡,困倦至极,乃入梦乡。也曾睡前忽忆起往昔母乳之甘甜,遂独自疾奔于其母卧室门外。但见房门紧闭,其拍门唤母,见半晌内无应门之人,小宝怏怏而归。其景状之凄凉,吾实不忍闻,亦不忍睹。
今闻小宝成长琐事,感慨万千,仿若又见昔年父母抚育三姊妹之辛苦,记之于此,所仗者不过一手机,一拇指,并若干思绪。
小宝不知,生而为人,从裹于襁褓至行走无疆,若要独立自强,道阻且长,克服走路摔跤之恐惧并超越断奶之痛苦,不过是万里长征走完第一步。
人生成长蜕变之征程所以可贵者,皆因有些经历旁人无法替代,有些痛苦必须独自承担,痛苦与甜蜜难分彼此,得到与失去并肩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