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成一棵树

生命的原野辽阔无边,有暗淡沟渠,夹以岁月裂缝,也有花草树木,沐浴四季雨雪。你誓愿做一株野草,野蛮生长,或者做一棵向上的树,都取决于你。

星空的存在,有其自然规律,它昭示在茫茫宇宙间尚有无数未知待考,因而仰望星空。浪漫星河是人类探索神秘,解开未知的动力。有星空月轮便有山花海树,上古的洪荒及至现今的开化,未曾阻挡过天地万物的运作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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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棵树的经历,在漫长轮回里它对夜沉默,望星叹息,雪中肃立,风雨中起舞,骄阳下孤独:

最初它在故乡的原上扎根,奋力汲取贫瘠土地的养分,吸干了水,它也没办法自立,只好深藏土下,等待天上落雨。等啊等,等啊等,终于有一天它等来了久违的雨,破土而出。还好在等待的过程中没有被躁动的情绪打败,以致捂死在沉闷的土中。可以开始长高了,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呢?它心想。它看到了昼夜更替和飞鸟并肩,白天有太阳的时候它便充分吸收阳光,夜晚的星空下不得不遭遇失去阳光的惶恐。它忍不住想:如此这般,长一会停一会,何时才能长大啊。于是它时常看到,夜里的自己光秃秃冒出土壤一节,随时面临被经过的野生动物踩死的危险。某天,路过的人在它的不远处插下了一排小树苗,它一看,怎么这些小树苗不用埋在土底下,为什么栽种它们的人还给它们浇了水,它纳闷:我在地里憋了这么久才长这么点,你们为什么来了就比我高,还有人呵护?因而,虽然冷僻的原上有了新的同伴,它却闷闷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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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棵树便无声无息地继续承受日夜的疲惫、雨水的冲刷。它发觉自己的根竟然无法再活动,只是一个劲向下扎。那既然这样的话,什么时候才能找个热闹的地方,离开这个无聊的地方呢?慢慢它开始叹息自己可能一生就是如此而已。有一天夜里,它像往常那样,对着星星发呆,突然开始下雨,越下越大,一场暴风雨在所难免。它闭上了眼睛,祈求这场大雨能把它带去更远的地方,离开这里。第二天早晨云散雨消,它还是没能去更远的地方,然而它发现远处的那些小树苗飘远了,却再也站不起来。原来,它们都在这场暴风雨中失去挣扎的机会。

这棵树可算是明白了,自己拼命想要脱离这片寂寞无边的原,却因为自己向下扎的根保存了生命。从那以后,它借着自己的根脉努力长高长大。冬天下雪时,它凭借生出的枝丫没有被压倒,塞上沙暴时它愈发茁壮的根基稳稳托住自己。某日,它恍然如梦,发现自己已经枝繁叶茂。甚至炎炎夏日里,偶尔经过的旅人会坐在它的腿上歇脚,甚至寒冷冬日里,赶路人会砍下它的树枝取暖,虽然疼痛,但它丝毫不畏惧,因为它仍然在茁壮,纵使遍体鳞伤,它也可以自我修复。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最初的那一场暴风雨,使它决心扎根立命。它对着无休止的阴晴圆缺许愿:还要活上一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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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之“不幸”,在于它无法自拔,它曾贪恋远方的世界,也自卑于出处无名,它无法走遍山川异域,不能与荒原和解。树之“幸运”,在于它的根基全部来自于自身的苦熬。因为根基强大,所以风雨无阻,纵使被奇奇怪怪的人来两刀,依然守护一方净土。

活成一棵树吧,无论在任何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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