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黄昏总是这样,凉意有一点,闷燥有一点,最多的还是无休无止的蝉鸣。
它似乎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小小的都算不作花苞的东西藏宽软叶片间。头顶那轮昏黄漫出靡靡的金色,像是沾了些刚熬出的红糖水,我舌尖还尝到了涩。在花丛蔚蔚里,在二楼屋子投下的大片大片的黑影里,我就这么一直蹲着。
院里的花在我来时已渐繁盛,这个时节。偶尔我撑着伞晃荡,它们隔着淡朦的雨向我招摇或静默,雨哭声又绵又长。偶尔我寻把剪刀,一本书,向它们讨些可爱的花叶。这个时节,家家户户都有一叠叠的金纸银纸,母亲和外婆看电视聊天,折着上坟时用的纸元宝。瞥见院里的婀娜们,我打个哈欠溜了出来。剪子很灵巧,书页开始鼓起来,夹有母亲啧啧赞叹过的一朵。我想起母亲也曾吹嘘她年少时的一双巧手,花瓣在她那里会永远娇美如初,但是。
“唉喂怎么这么糟蹋花啊你!去,去把衣服收了……可以说个好玩的东西给你听。”
好吧,我不反抗。嗯啊,衣服皱皱的吸足了太阳的味道。母亲的手接过衣架,下巴朝不远处抬了抬。 “它啊,叫‘七点半’,每天晚上七点半都会开花。” “……” “不信你拿块表守着,七点半,一定开。”
仿佛颤抖着张开羽翼的雏鸟,从裂开的花缝里听见了坠日的召唤,在昏暗的幕景里,在这一天里最沉寂的时刻,以几不可察的帧速奔向碎光的所在。一,二,四,五,九,全都肌肤柔柔的发着皱,让人想吃糖葫芦上的糖衣,但不要这肌肤上青青的沟壑。
不是烟火。不是美人。只是温柔。终究要站起,我摇摇晃晃地钻进了屋,静止的时间开始转动。
那是2011年的夏天的外婆家。最近我才知道,它就是月见。你好啊,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