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岁中秋,又是一夜千里共抬头。夜,寂寥,落下一树树盛开的月,秋,飘零,起舞每一场盛大的黄昏,埋葬每一场凋零的青春。秋风挥毫落叶的笔锋,便泼墨出人生无尽的旷野,渲染一岁岁月饼的金黄。
只剩一个个无人如约的黄昏,只剩蝉吟悠悠地回荡,回荡无人经过的白桦林。无人经过,再也无人经过,于是树的思念成海,浩荡无尽的长空,凝成一颗颗孤独的月圆,妆点一岁岁中秋的惆怅。
曾有一束束月光,守着儿时老屋巴掌大的阳台,守着一个孩子仰望星空的幻想,守着姥姥家小院的鸡鸣和犬吠,守着姥爷故事里的炊烟与麦浪。万家灯火的浩瀚,将成长的快乐和烦恼照亮,徐徐散开的夜影,倒影四季轮回的茁壮。
一树树月光,踢踏脚踏车上放肆的歌唱,晚自习的放学路,天桥路上追逐与眺望。追着那个再也追不上的死党,望不见脚下的绿皮火车,载满了回忆,沉甸甸的远航,驶向那个叫做大学的远方。“轰隆隆,轰隆隆……”碾碎青春懵懂的心事与一岁岁一笑而过的过往。
月光下的教室,落笔“沙沙”的响,做着没完没了的习题,写着心底泛起的月光,于是前桌泛起了笑声,报刊亭下的低语流淌。月下同行的身影,欲言又止的两只手,却想不到留在身后的两个影子,交织在一起,被月亮拉得老长,长得恍若一生。
一生,一生,似乎永远也过不完的童年,终究还是玩完了。初中一次次悲欢过后,便擦肩而过的晨昏。高中一节节征战的课堂和教学楼后落满的月光。换来浸泡在学业和游戏里的大学岁月。长大后一日日复制粘贴出来的工作与生活,最后在老去的岁月里一遍遍聊起模模糊糊的过往。难道这就是匆匆百年的人生吗?
可在这南柯一梦的人生里,历史课本上人类文明千百年的岁月长河里,有多少目光的仰望,有多少扔掉的约定和沉重的期盼,都寄托给了明月。明月却无言,只将温润的皎洁回赠人间。
于是月光,还是那一树月光,点燃了黄昏,燃烬燕尾蝶绚丽夺目的流年,灰烬里只剩一丝白发,牵引着恍惚已经隔世的记忆,在每个午夜梦回的夜里,对月疗伤。
曾经沧海难为水,故乡已不再是那个故乡。尘满面鬓成霜,唯剩梦里的青丝不改,唯剩回忆黯然地空流。一次次难舍的回眸里,不熄的思念在早已遗忘的故园里继续孤单的岁月,它站在月光下,站在万家摇晃的灯火里,站成学校黄昏时,无人留下的寂寞与孤独。
有人说人生本是无尽的旷野,奔跑着转瞬而过的虚无。于是青春点燃了旷野的星火,一颗又一颗地蔓延,直到汇成一树又一树,那不再凋零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