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一生有6个女儿,2个儿子。我姑姑们的名字中透着爷爷对男娃的渴望。大姑叫晴,晴天。二姑叫改枝,改枝换叶。三姑叫够儿,女儿够了。四姑叫完,该完了。到了五姑六姑,更是连名字都懒得想了,直接按排名来,老五老六。到了第七个,便是我爸爸,之后,有了我叔叔。
他65岁,我出生,成为他第一个孙女。我的下面,有叔叔家的三个妹妹,我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跟他们最亲。小的时候,我问爷爷,没有孙子你会不会觉得不好?我爷爷说,那有啥不好,孙子孙女都是我的孙。这样一个对男娃执着的小老头儿,竟说出了这般话。
从小每到生日那天,我爷爷总会记得特别清楚。后来长大了,不怎么回家了,我的生日就没再跟我爷爷一起过。今年20岁生日,我特地从学校跑回家,跟我爷爷奶奶一块过。那天我穿了一条破洞裤,老爷子还取笑我裤子上的洞不够大不好看。
我嗜睡,不管在家在宿舍,只要我躺在床上,最大的乐趣就是睡觉。但是不知什么时候起,明明困的要死,心却很慌,慌的我不能睡。我一度以为是我身体出现了状况,在清冷寂静的夜里,我手按着心口,又能感受到那强有劲的心跳。可我就是心慌。
20.岁的生日,有我爷爷奶奶陪着,我没想到,这是我爷爷陪我过的最后一个生日,虽然他忘记了,而我正好没说。后来的一天,周一,我恰好翘课在家,想瞧了我爷爷奶奶再去学校。然后就是,ICU。探视我爷爷的时候,我没在。我爸说,我爷爷当时问我想见我,知道我不在,脸上露出不舍。但是那时候我爸没想到,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会那么快,这就是最后一次对话。
我爷爷走的那天,家里人哭的很伤心,我爸我叔和几个姑姑哭的晕厥。我好像很伤心,又好像不伤心。我知道我爷爷以后再也不会唤我的名字笑着对我说破洞裤好看,说我不能吃太多辣椒,说他一点都不想我其实暗里会算我回家的日子,我知道,都知道,但是我哭不出来。
我是生气的,生我爷爷的气,生我自己的气。我知道人老了都会有这么一天,可我才20岁,多少时候,我会想着,等我挣钱,带他们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最起码,等我带了他的孙女婿,他满意了,再走。可是还没等我毕业,他就走了。我跟他的最后一句话,我说,爷爷你忍着点,一会就好了。中途他好像看了我一眼,我对他笑,我看见他嘴角扯了一下,想笑来着,估计太难受,笑不出来 。不过还好,他最后看我我是笑着的。
爷爷走的这两个月,每晚脑海里都是以前我们一起的画面,记着的很清楚,忘记的也很干净。有天晚上,我手放在心口,忽然想起,自他走的那天起,我的心再没慌过。如果这是为什么唯独我有这种感觉,那么我应该懂得,只要我的心还跳着,你就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