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千始
唐心听到这个消息，半晌不出声。而后似失去理智，仰天长笑，声音却像哀号的鸟儿一样凄厉。
莫如深大声喊她的名字，她才停下。她的眼里全是泪，她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她倔强地说：“我没事。他怎么敢死？太便宜他了。”
何问也没带回振奋人心的消息。龙玉兰一口咬定人是她杀的。问她杀人动机是什么，她说龙鹏飞总欺负唐心。不管何问怎么暗示她，她就是不肯改口。
糟糕的是，昨夜一场雨，案发现场什么痕迹也没留下，除了龙玉兰遗失在现场的两把伞，佐证了她的证词，给她的证词添了一定的可信度。从目前的形势看，局面对龙玉凤十分不利。
一时陷入沉默。唐心开口：“我想去趟医院。”
“这个时候，你大舅妈能撕了你。”何问提醒她。
唐心却坚持一定去。大舅妈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要试试。龙鹏飞刚死，让她撤诉不可能。她只能试试在她这找找其他突破口。
何问不愧是大律师，金口玉牙，被他说中。
大舅妈一见唐心，眼冒绿光。在她心里，唐心是害死她儿子的真凶。龙玉兰这个蠢货，不过是替唐心顶罪。
她之所以还未扑上去，是忌惮唐心身边那两个出众的男人。这个灾星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帮手，看上去不是善茬，不好惹。
“什么条件，你肯撤诉？”唐心开门见山。显然，现在并不是提这事的好时机。可是为了龙玉兰，她顾不上了。反正对大舅妈来说，什么时候没有差别。
大舅妈听了这话，直接气炸了。她嘴角抽搐着，唾沫星子乱溅：“你个凶手！你休想收买我。你心虚了？是你杀了鹏飞！你不得好死。龙玉兰愿意替你顶罪，就让她死在监狱里，一辈子别想出来。”
说到最后，她直接上手，一把扯过唐心，掀开蒙在龙鹏飞脸上的白布：“你看看鹏飞，他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忍心害死他。”说着，拉长单调哭起来，“鹏飞啊，你死得太冤了。杀人凶手来了，妈让她给你跪下。”
边说着，她使劲往下按唐心，想让她跪下。唐心纹丝不动。
莫如深想上前帮唐心，却被何问一把拉住。他冲莫如深使了意味深长的眼色，示意他不要插手，只管安静看戏。
周围很块聚拢了一堆人，有几个甚至偷偷拿出手机对准他们。何问赶紧上前阻止。
唐心眼里是深深的嫌恶，她别开脸，不去看大舅妈凶神恶煞的嘴脸。
“唐心，你别忘了，你早就是你大表哥的人。你生是龙家人，死是龙家鬼。”大舅妈用力嘶喊，因为激动，声音尖锐，言语刻薄。
“你承认龙鹏飞当年侵犯我？”唐心眼里寒气逼人。大舅妈不禁打了个寒颤，倒退两步。
“是他，我儿子这叫本事。”大舅妈以强弩之末势逞强。人群一阵喧哗。
“是他做的又怎么样？”人群中又一阵骚动。
“人在做，天在看。这是他的下场。你做的事也会有报应的。”唐心直视着大舅妈，眼神冷漠，整个人像是一块寒冰，让人无法靠近。
“灾星，我跟你拼了。”大舅妈朝唐心猛扑过来。唐心没动，只是冷冷看着她。下一刻，大舅妈被莫如深与何问左右拉住，动弹不得，断了撒泼路。
“你个只会勾搭男人的贱货，你给这些男人什么好处？他们都护着你。我就知道你的钱来路不正。老天爷，你管管吧，杀人凶手风流快活。老天爷，你开开眼吧。”污言秽语她张嘴就来，屎盆子说扣就扣，极尽扭曲之能事。
唐心再也听不下去，不肯污了自己耳朵，转身离开。莫如深与何问松开大舅妈，紧紧地跟在她后面。
大舅妈在后面蹦着高地叫嚣着：“灾星，臭不要脸的，你心虚啦。有胆你别走。”她的声音淹没在正午的热气，喧闹的人群中。
莫如深露出关切之色：“唐心？”
“我没事。大舅妈被逼急了，啥事都能做出来。这倒提醒我，我们并非没有办法。”
莫如深与何问惊讶地看着她。
唐心微微一笑，娓娓道来。
唐心的姥姥龙安氏不是一普通人。小时候，每次唐心有个头痛脑热，姥姥总会拿出一张红纸，在上面画一些奇怪的符号 ，并念念有辞。
唐心睡熟之后，龙玉兰在唐心头上烧了。说也奇怪，唐心第二天就生龙活虎，像没事人一样。
唐心是姥姥的心尖子，姥姥疼她，还正儿巴经地教她画符。只是唐心当时年龄小贪玩，并不正心学。
当初唐心被龙鹏飞侵犯后，姥姥不忍让她陷在痛苦之中，用安魂术将她这段记忆封住。
有许多事情，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唐心也许本来就有慧根，她竟然自己解开了记忆。而且，小时候姥姥在她耳边念的那些咒语，教她画的符，她竟然都会了。
这一番话说完，莫如深还好，没有激烈反应，何问早已目瞪口呆。
“哈喇子快掉下来了，快把嘴合上。”莫如深打趣他。
“老莫，你女朋友是小仙女。长得好看，还会法术。哇哇哇，你捡到宝了。啧啧啧，你女朋友有没有姐妹，给我也来一个。”何问嘻嘻哈哈，替唐心说了一萝筐好话，与他平时大律师的光辉形象截然不符。
唐心在听到他说“女朋友”时，脸突然红了，她的目光转向莫如深 ，在接触到对方的目光后，又很快躲开。
“你小子欠揍。我还不知道你，辣手催花。要不要我把你那些英雄事迹给抖出来？别胡说，唐心不是我女朋友。”说完，偷偷地瞄了一眼唐心。
唐心突觉无趣，收起脸上的笑容。
“那既然不是你女朋友，我是不是就有机会了？”何问仍不知死活地调侃着。
莫如深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理智告诉他，既然不能许她未来，自己应该放手。何问是很好的人选。情感却打败理智，他爱唐心，舍不得把她推向他人的怀抱。
“我们说正事。”唐心装没听到，“我们……”
三个脑袋凑到一起。唐心跟他们一一交代清楚，两个男人不时点头。
深夜，万籁俱静，一片漆黑。大舅妈刚睡着，突然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
在这黑夜里，敲门声格外清脆、瘆人。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大舅妈摇摇头，一定是这段时间她太累了。
可是敲门声还在继续。大舅妈起床、开灯，心烦意乱地去开门。门口的感应灯亮了。奇怪，门口一个人也没有。她探出脑袋左右瞅了瞅，连个鬼影也没有。
大舅妈按了按脑袋，自己真是年纪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开始幻听。
她步履蹒跚地刚走回床边，“咚咚咚”，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回大舅妈没有迟疑，她迅速走过去推开门。门口还是空空如也。真是活见鬼了。
鬼！大舅妈突然想起，婆婆龙安氏昨天刚下葬，昨天晚上自己在医院忙乎鹏飞，没在家。不会是，天啊!婆婆今天回来了。
她蹑手蹑脚，紧张到大气都不敢出。她四下查看，每个屋都查看了一遍，也没看到龙安氏。她不禁松了一口气，手脚却是冰凉。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大舅妈手脚发软，身上像筛糠似地抖个不停，牙关“咯咯”抖得直响。老半天，她才哆哆嗦嗦地走到门边。
她心一横，闭上眼睛推开门。下一刻，她却失去知觉，昏死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客厅里一片幽暗，借着窗外反射进来的月光，她赫然看见自己瘫倒在客厅地上，婆婆龙安氏穿着一身素衣，正襟危坐，虽然她看不清婆婆的脸，她也知道，她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妈呀。”真是活见鬼了。大舅妈吓得一个劲地给龙安氏叩头。
“老大媳妇，你不高兴我回来吗？”龙安氏语气和蔼，目光却格外犀利。
“怎么会呢。妈，家里都挺好的，你不用操心。等明天晚上我去十字路口给你多烧点纸，你在那边有钱花。”
“你这是撵我走吗？鹏飞死了，这也算好！”
“妈，是唐心害死他的。”大舅妈不安地瞅一眼老太太，又战战兢兢地把目光挪开。
“是这样吗？鹏飞！”龙安氏突然高声问道。
龙鹏飞从空中飘过来，目光凄楚。也许是因为他生前在水中泡了太长时间，整个脸都浮肿了。
大舅妈的魂都快吓掉了。
“鹏飞，你怎么也回来了。”
“你还不说实话吗?”龙安氏怒喝一声。
大舅妈惊恐万状，缓缓道出实情。
那天，她跟在龙鹏飞后面到老柳树下的，但是她躲起来了，没让她发现。
她眼瞅着龙鹏飞跟唐心表白，说要娶她。她觉得儿子是被猪油蒙了心。
鹏飞抱唐心时，偶然失足落水，唐心把他救起，送到岸边，等他清醒，唐心离开。
她上去跟龙鹏飞发生激烈争吵，说他不应该想着娶那个天煞孤星，会害死他自己和家人的。
那天龙鹏飞喝大了，东倒西歪，因为下雨，河边太滑，二人争执时，他一没留神，再次落水。
大舅妈不会水。喊了老半天，都没有人过来。看到龙鹏飞在河面上浮起来，她才想起来去别处喊人。半道上碰到往这边来的120救护车。
她心里恨死唐心，把这一切全怪罪到唐心头上，遂到公安局告她谋杀。没想到龙玉兰那个蠢货，甘心情愿地替唐心顶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