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佳节的喜气还未消退,一幢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旧式医院里,一位孕妇从正月初五阵痛入院,至初六推入产房,足足一天过去,肉体上传来的持续疼痛折磨着这位年轻的母亲,淋漓冷汗早已浸透贴身衣衫,使得料峭初春的透骨寒气显得微不足道。羊水早已流进,卡在产道里的婴儿,前进不了,后退亦不得,孩子与母亲的生命在时间流逝中渐渐逼近一线之隔…医院外居民楼里的鞭炮声再次响起,产房里的母亲,肚子里的孩子,周边的医生护士,生存与死亡还在持续,却显得分外壮烈。夜晚七点二十,一个七斤二两的女婴,在超过二十小时的抗争后,终于发出了人生第一声啼哭。生命此刻,定会在艺术家的手中画上完美的休止符,然,生活不是艺术,生活里的生命,此刻,才刚刚开始……这便是我的出生!
很多人说,人这一生是要看命定的,而我的命在初期就经历过生命的波澜,是不是从那时起就注定了此生不平!母亲说,我刚生下的时候头上被医用吸器伤到,鼓起一个大包,那时她很担心我会受什么影响,但二三十年下来,我已长得高出她一个头,看来那时的担忧是多虑的。我笑道,这叫逢凶化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细细想来,我的确算是幸运的,与毒蛇相隔一步,却没被咬;从楼上跳下,却没折腿断骨,仅仅双腿被震得瘫软,不得不坐在地上良久,恢复后又爬回楼上;遇见过歹人,却并未受到伤害……幸运的我,幸运地走到了今天,靠着一无所有的出生,一无所有地在这谲变的世间漂泊,从没后退过,也没想过尽头。
母亲说,小时候的我极野,到处乱窜,爬树捉虫,下塘打莲,男孩子不见得敢做的事情都敢去干,花样百出,让大人很是无奈,一点都不像表妹那么文静,让人安心。她总是调侃我当年出生的时候跑得太快,把男孩重要的部位给跑掉了,所以只能当个女孩了!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想过女孩该是什么样子,女孩爱看得课外书,我不敢兴趣,第一本自己选的书籍竟然是《孙子兵法》,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我那时怎么会选那种佶屈聱牙古籍,成年人都不见得看得懂,何况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小学生。机缘有时就是这么奇妙,莫名奇妙的开始,稀里糊涂开出了另一番结果。《孙子兵法》十三篇,到现在,我还是一篇都没搞明白,里面记录的著名战役倒是看了不少遍,也因着这些有趣的战争故事,我喜欢上一本杂书——《成语故事》。一本成语故事,半部中国史,最纯正的传统文化在言简意赅的四字箴言中反复演绎,然后迸发出绝妙烟花,它像一块基石深深埋入荒凉贫瘠之地,只等有一日添砖加瓦。上高中前,我没看过一本长篇书籍,文科水平处于不好不坏,理科倒是一枝独秀。母亲觉得我行文水平太差,在暑期逼着我看了三部名著,当行文水平提高之后,我又开始了随波逐流。
按照唯物主义的观点,一个人是男是女,不是由他性格,而是由他身体所决定,想成为唯心主义者的我,最后还是屈服于外在的唯物。从只喜欢“醉里挑灯看剑”的豪放派诗词,到接受并喜欢“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婉约派莺莺燕燕,我的身体在变化,我的心亦在变,变得像个女孩,从内到外……大学,多么纯真的光阴,一个眼神的对视,一双和熙的微笑,一场属于初春的恋爱,悄然萌发。没有未来,不想将来,发乎情,止乎礼!多年的朦胧在逐渐长大后渐渐消散,错误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没坚持下去,那就注定只会是一场叹息!
后来,我听说了水瓶座,原来这个世间真有命定!我反到是释然了,一个人走在自己认为的道路上,没有理解,没有扶持,还是没有未来,不过这次我想再坚持一下,只为换得那一抹残阳里的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