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是张罗着要进城了,委托了城里的幺奶奶帮忙找了房子,一楼,大通间,中间隔了一道水泥墙,里面就是卧室,外面就是厨房。一年800元房租费,水电费自缴。
家里也没有什么大的物件是要搬出去的,除了几床棉被,床是在外面买的二手床。还从家里带了一壶菜油和一袋腌制的黄豆。
家里暂时安顿妥当,但学校那边又出了问题,母亲没有想到城里的规矩那么多。由于她上学上的早,五岁就读一年级,现在去读四年级只有九岁,完全不符合城里对年龄的要求。但是母亲依旧不死心,软磨硬泡了好久,最后一个女老师帮着说了一句话才算将她硬塞进一个班。
母亲后来为了报答那个女老师,还准备了一大口袋的腌制竹笋托人送了过去,这都是后话了。
新的班主任不怎么看得上她,个子又矮,又瘦,看起来就像个大病初愈的小鸡仔。不过这三年被三奶奶带着已经是长了不少肉的,但和城里的孩子比起来起来还是一副缺营养的干黄样。
老师将她安排在最后一排,并很及时的做出了了卫生值日表。她进班的当天就要负责教室卫生,教师共有三竖排,她负责靠走廊的那一排。但是到放学的时候,同学们都走了,连被安排着一起打扫卫生的那几个也走了,她才到这个班,一个人也不认识,只好自己负责了整个教室。
由于初来乍到,母亲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就会到校门口接她。她扫着地,一想到母亲还在校门口等,心里就一阵苦涩,她忽然开始想念原来的学校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上山砍柴,以她现在的年级,是可以和他们一起的了。
她扫完了整个教室,正把凳子一个个往下放的时候,母亲出现在了教室门口。一脸心疼地看着她,并帮她放完了余下的凳子。她忽然就扑在母亲的怀里哭了,她说想要回到老家去,或者不读书了也行。
母亲看她哭,也跟着一起哭,娘俩一路无话回到了租房里面。母亲已经提前煮好了饭,桌上放着一碗蒜油辣酱,那是母亲自己做的,还有一碟腌制黄豆,那是从老家带过来的。没有任何悬念,她们的伙食向来就是这样。偶尔会有一盘青菜,她也是格外开心的,可能由于品种的原因,老家的青菜苦,这里的青菜甜。
就连平时别人给的一个五角钱的包子,母亲也要留在她放学回家后给她热着吃。
邻居看她们家吃的极其清淡,总劝她母亲改善一下伙食,但是她心里知道母亲手头越来越紧,也就格外乖巧,从来不胡闹。同时,她也更加努力学习,因为只有这样,她在班上才能有点地位,才不会受欺负,毕竟老师总是喜欢成绩好的孩子。
好在她并不愚钝,很快就成了班里的“优秀学生”,开始有人跟她玩了,但多半都是为了借作业抄。她很反感借给别人作业抄袭,倒不是因为“怕别人没有真正弄明白”这么伟大的理由。她的想法甚至有些自私自利,因为从山里转学到这里的落差让她深深明白用优异的成绩讨老师欢心的重要性,所以她总是花大量的时间去攻克那些有一定难度的拓展题,上交作业后这会让她的作业在一堆作业中脱颖而出,从而得到老师的“100分”批语以及课堂上的口头表扬。
天气渐渐冷起来,她第一次见识城里的雪,激动而又欢快,通过她在学习上的努力,现在已经有人陪着她一起欢快了。她不再孤独地像个独行侠,但是城里的热闹总是和山里的热闹差点什么,可能差了泥巴面儿,还有砌到一半的墙。
班主任老师工作总是繁忙,所以每次都会请班上的同学帮她清洗装过早餐的饭盒,仿佛被老师叫去使唤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班上的孩子都暗着较劲,想要抢到这项荣誉,毕竟这证明了老师的喜欢与赏识。
她心里也在较着劲,努力地争取每次洗完的机会。结果的确是老师几乎把所有洗碗的机会都交给了她,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在家里也是要洗碗的,她洗的最干净,老师当然每次都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