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一个三番四次表示想嫁给医生的人。
真不害臊。我外婆那辈的人听了得这般说我。
人最难的是对自己诚实。可我做到了,我反倒自豪起来。
“我很害怕医院,但我很喜欢医生。每次看到医院觉得很神圣,觉得他们真的很厉害。”
这是我单纯的理由,从发自内心,本能地阐述的原因。毕竟有着拯救人的一生的感觉,我怎能轻易掩盖内心的喜欢。
古人用以身相许作为最好的报答,而生在现代的我也隐隐感受到当时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认真。
2
今年八月的某一日,我的一个朋友问了我一句话。她说:“你说八月会不会发生好事?”还没到深夜就问了我一个关于人生哲理类的问题。我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会啊,八月长安,万事胜意。”
再过了一段时间,她又问我:“如果你很难过你会怎样?”我想了一下每一个难过的瞬间我的所作所为,事无大小,除了做人最能表达感情的哭我还真没做什么。“我不会做什么,慢慢地让自己好起来。”
“如果时间太长呢?”她像一个十万个为什么的孩子势必问到底。这次,我什么也没说。她句句问得认真,我不敢草率回答。
时间会让事情好起来的。
拉倒吧。腐肉是会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臭不堪言,要想情况打心底好起来,除非是腐肉变好或者是消失不见,变质的永远是变质,那只能是不存在了。
可人是有心的,发生过的事不会当做没有发生。我没有回答,她也没再追问。
在八月月中见到她的时候,她把一封信给了我,密密麻麻写满一张信纸,里面写满她的脆弱还有我见到的坚强。
在她那日问完我问题后的两天,她如获重释给我发了十几条消息。内容大概是说她妈妈得了乳腺癌,如今检查报告出来,情况不算太差。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我很紧张地跟我妈妈说了这件事,我们两个人都被这消息弄得紧张兮兮,想要安慰她的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看着屏幕里她一句一句发过来的话。
我们一起长大十几年,我是了解她的,她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都快要二十岁的人还整天活得像个小孩一样。
她像是很平淡陈述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把难过的细节一笔带过,我在字里行间看到她坚强的样子。“那天我问你八月会不会有好事发生,其实我是相信八月会有好事的,我妈今天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说程度不是很严重,先化疗后做手术。”
她说:“我做了一次不动声色的大人,我是不是很厉害。”
我心里酸酸的,那种酸汁都快从眼中流出,她反倒这样问我。我跳动的心像在拼命点头认同她的坚强,她坚强到我那刻只想给她一个拥抱。
“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在那一刻突然有了心,是那种狠狠地被人拽回来的感觉。”她还说道。后来回家后,我打开了那封信,里面她清清楚楚地写了一句话,“其实我也很害怕。”
“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些事。”这句话说出来有点责备她,责备她一个人承受,也责备我自己,一点也看不出其中的苗头。她抬起头微微一笑地说:“可能是因为太难过了,有时候难过会让人难以说出口,像是怎么表达也不对。”
词不达意吧,针不扎到自己身上永远也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痛,没有感同身受的人说出来的话大都是废话,甚至大部分人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之下通常无话可说,毕竟废话太多一时之间难以选择。
我以为每一个人都过得很好,其实是有一些难过的人在哄了我们睡觉之后悄悄关上我们的灯,在那一条漆黑狭长的走廊里独自呜咽了很久,第二日黎明将至,他们又只好擦干眼泪继续生活。他们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脆弱,在我们看得到的地方坚强。知道人生不易,也不劳我们费心。
不是所有的好事是理所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坏事都是理应如此。我少有期待好事降临,因为不被坏事砸中便是我的福气。坏事不会一直都在,事情之所以能变好完全取决于人的心境。“任何事情总会有皆大欢喜的结局,如果没有就没到最后,或许这只是离结局很远的一个坎。”这是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话。
3
“检查报告出来了吗?”
“出来了,医生说不是很严重。”
这是一个需要时间去跨越的坎,但仅仅只是听到这样的结果后,就会让人在无数个走在大街上的瞬间,即使只是听到单车叮铃的清脆声都会感到无比轻松自在,像是一种重生,再一次给自己爱上这个世界的机会。
这就是生活的样子,偶尔简单,偶尔复杂。
世界这般复杂,也不碍我爱上它。
“我会看到你结婚生孩子的。”她妈妈这般安慰她。未来的路还是很遥远,不知道下一个坎在哪里,抱怨妈妈总是轻易承诺,管他呢,这次我相信是真的。
“我是一个很喜欢医生的人,有时候感激往往会模糊我究竟是喜欢还是敬佩他们。”我说。大概我相信他们会有能力把阿姨治好吧。
4
“我妈瞒了我两个星期,唯一一次哭就是坐在车上跟我说会看着我结婚生孩子,直到那一刻我才醒悟过来人的寿命是有限的,这个病是会把人带走的。在还没坦白的一个晚上她坐在我的床上说了一些话,她说:‘在你小时候就想着你长大会是怎样,现在你长大了却很怀念小时候你缠在我身边的样子。’其实,我什么也不能做,那次我没有去签售会我并不后悔,我只有一个她,只有当我握紧她的手我才能很确定她在我身边,她是真的。她真的很坚强,所以我也不能让她感受到她有什么放不下的。”
让人长大的方法很多,但让人一夜长大的方法往往都是坏事,是残忍的。像是一巴掌赤裸裸打在脸上的热辣,又像是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冷得直哆嗦。我们都在学着长大,所以能不能等一下我们,不要用残忍的方式告诉我们失去的可怕。
坚强不是天生的,大概是因为心中装着一些值得她坚强的人,她才有勇气走下去,她也是不堪一击,或许在拿到报告的时候自己躲在某处像个孩子般哭得泣不成声。
不知道就以为过得很好,不是所有难过都该被说出口,说不出口的定是难以言语的痛楚。“微博是发泄情绪的地方,表面的快乐都在朋友圈里。”我是看不透大家的内心,可我还是隔着屏幕,远在千里,祝你平安喜乐。
5
“我的生活不该是这样的。”后来她常常这样想。
可还能怎样,既来之,则安之,接受比逃避管用。
困难如浪潮,可我愿你坚强如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