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刚过去的七夕里,一半花式秀恩爱,一半看着别人秀恩爱暗自伤神,中间还夹杂着几个坚强的卖月饼的。我相信还有另一类人,他们既不属于前者也算不进后者。端端,正是此类人也。
20岁的端端躺在充斥着浓浓的药水病房里,呆呆地看着输液瓶的液体一点点缓缓滴下,小胖手上的针眼和腹部的阵痛使她清醒。这是一种说不上快乐也没有悲哀的清醒。
端端妈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伏在床沿上眯着眼睛睡着了,偶尔能听见她轻微的呼声。是的,她大概是太累了。这个七夕端端不是一个人,有妈妈从始至终陪着她。她病了多久,妈妈就仿佛病了多久。她有多么疼痛,妈妈好像就有多么疼痛。
端端妈就是端端的“御用”医生。这个“医生”只有端端一个特定的病人。
1
3岁。
端端挑食挑的厉害、发烧、咳嗽、口腔溃疡、痢疾、上吐下泻……
端端妈带着她四处看医,她吃药到吐,打针到屁屁上有了小簸儿,只是高烧一直不退。医院的端端抱在妈妈怀里就睡过去,放下就哭不停歇。大半夜打完吊针端端哭着要回家不要待在医院,妈妈抱着端端轻轻拍着来回走来走去哄着:回了回了,妈妈走着带你回家啊……
那时的端端病的厉害,滴水难进。端端妈哽咽着:这孩子怕是活不了了……
2
8岁。
端端没有那么挑食了,爱吃辣,不爱喝水,不爱蔬菜,不爱水果。
淋巴炎使端端肚子痛,晚上翻来覆去打滚痛到睡不着。端端妈让端端压在她身上,给她揉肚子……
3
17岁。
端端升高三了,要考大学了。端端的同学都在为高考备战。
端端躺在白的一丝不苟的医院里,她要手术了。她不怕高考,她怕手术。妈妈陪在她的手术室,局部麻醉的端端因为害怕浑身冒汗,她拽尽紧了妈妈的衣角,她哭的不成样子……术中的妈妈佯装镇定,术后的妈妈抱着端端心疼地洒泪……
端端的伤口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炎了,她疼的龇牙咧嘴。每晚放好热盐水清洗伤口,换上新药成了端端妈必不可少的功课……
4
20岁。
端端从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孩儿长成一个壮壮实实的姑娘了呢。她就要踏上大三的征程了呢。
大雨滂沱的晚上突如其来的剧烈小腹绞痛让刚准备睡觉的端端毫无办法,疼到死去活来,疼到大汗淋漓。端端疼了多久端端妈就仿佛疼了多久,她试着用各种能想到的办法缓减她的疼痛可是都不起作用,端端就连递过来的热水碗都打翻了。雨下了一整夜,端端闹腾了一整夜,妈妈醒了一整夜……
端端妈的陪伴从5个B超到心电图到一系列的常规检测都没有缺席。要灌肠了,从温药到注射器取药到灌药端端妈从一开始的动作笨笨到后来的运用自如……
端端妈是端端的“专用”老师,这个“老师”只有端端一个特殊的学生。
端端妈常对端端说,安全第一,身体第二,学习第三。只要和学习有关的,我都无条件永远支持你。于是,下雨下雪再难走的路端端妈就是背着端端去上学也绝不会耽误。于是,外出考试时胖胖的端端妈和瘦瘦的端端爸挤在一张单人床上,给端端一个人留出一张床为她更好的休息。于是,端端家就成了流动人口,端端学校在哪,家就在哪。
“善良”是妈妈传的。
“感恩”是妈妈教的。
“谦虚”是妈妈说的。
“坚强”是妈妈给的。
端端妈向端端撒过三次谎。一次是外公的去世,一次是表哥的离世,一次是父亲的身体状况极差。前两次端端初三即将经历中考,后一次端端高三即将经历高考。
端端向端端妈撒过一次谎。那是15岁端端的初恋。大二端端妈知道端端有喜欢的男孩子,打电话还说,瑞啊,对人家好点,不要暴脾气……
手怎么这样刺疼?端端猛然从一幕幕回想中醒悟过来,原来一瓶液体已经输完。端端刚准备关了先不要吵醒端端妈,结果端端妈已醒,一骨碌忙着跑去叫护士换药,只留下一个胖乎乎的背影。
是的,她老了,好像是从步伐不再像之前那样移动灵活开始的,好像是从她忘性变得很大开始的,好像是从她白发变多开始的,又好像是从她在背端端时喘着粗气有些艰难开始的。
龙应台的《目送》端端读过几遍感同身受,有时竟落下泪来。“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记得冰心曾问过她的母亲:妈妈,你为什么爱我?答:只因为你是我女儿。好一个因为你是我女儿!
母亲啊! 天上的风雨来了,鸟儿躲到它的巢里;心中的风雨来了,我只躲到你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