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冬续,江南春早。
茅奖得主王旭烽的长篇新作《望江南》(浙江文艺,2022),腰封(亦或封面)上有这样一句话:你一句春不晚,我就到了真江南。过目难忘,深以为然。
这不,妻非要在欢庆结婚(登记)二十周年之际择周末出游江南,杭州,终是首选。哪怕,江南仍处早春;尽管,临安近来少晴。
若不是夜半抵杭,恐怕是要放下行李就去探访西湖的。匆匆吃过早饭,乘地铁直奔龙翔桥。适逢周六,到站的市民和游客络绎拥向标示西湖景区的出口。这让我想起了彼时在长沙乘地铁去橘子洲头的场面,无需刻意导航,只要跟住汹涌的人流就好。
这是三月中旬再普通不过的某个周末,于我们而言,却是纪念瓷婚的特别日子。一边细数着二十年间与西湖有关的点滴回忆,一边构思着眼前和幸福相通的无限憧憬。
农历贰月,处处含春,时时盼春。萧索中暗藏生机,阴翳里透露曙光。我们只是钟爱西湖,欢喜这西湖的一年四季,姑且就这样静坐着、凝视着、畅想着,宁肯暂栖小住,也甘愿天荒地老。
岸柳轻拂,碧波微漾,橹船游弋,画舫巡航。水墨洇染的远山一线,保俶塔越发清瘦,雷峰塔越发敦实。往来断桥所必经的自划船码头,想必二十年间忽略过若干遍,而这一刻,居然萌生了泛舟西湖的执念。
真没想到,30元/小时的租金竟是如此的亲民;更没想到,湖边生长的我划桨竟是如此的业余。管它呢,偏航、打转、碰撞,要的就是船在湖上,人在船上。迎面漂来的小船上,四个少年或躺平或侧卧,端的是“放任自流”“随波逐流”了。
逡巡多年,我们终于真切地融入湖光、归于山色了。如今,我们自是西湖的布景,我们也有江南的遗风。可以与白居易、苏轼隔空对话,可以与白堤、苏堤俯身倾吐。恍惚中,体味到“小舟从此逝”的洒脱,难怪有“江海寄余生”的豁达啊!
白玉兰簌簌凋零,广玉兰锵锵绽放,还有那些分不清桃红、梅粉、梨白的小花已纷纷欺上枝头。远近各处的嫩柳,时而舒展芽叶,时而摇曳枝条,丝缕如发,缥缈如烟。
远眺湖上的春色,近赏岸边的春雨,乘船有入画的沉浸,漫步有读诗的陶醉。时光匆匆,眷恋重重,抓拍再多不过记录瞬间,回眸几瞥却似定格永恒。
夜风朗朗的傍晚,最适合来河坊街游逛。大概是夜游过许多古城老街的缘故,到达前妻始终不敢确认曾来过这南宋御街。望着眼前灯红酒绿、熙来攘往的热闹景象,一会儿似曾相识,一会儿又恍如隔世。走走停停,尝尝买买,美食与美景总是不可辜负,动情与共情总是一脉相承。
深邃的天幕勾起悠悠的往事,红火的市井拉回熠熠的现实,变换的是时空,不变的是人情。古韵今唱纵有些许交错,新瓶旧酒不免稍微穿越,可是古今和新旧总是循环往复、传承轮转的啊。
春日里的周末,烟雨中的重逢。
独爱数西湖,最忆是杭州。
吴山与西溪,且留下次亲临;飞来峰灵隐,三过而不入其门。
不是不好,怕是缘份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