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云雨之约

一望无垠的花海，艳红的情花开遍情海，绿叶红花，细雨扉扉，分外怡人。

顺崖壁而下的花海的正中是一眼小湖，泉水顺着被花海覆盖的崖壁潺潺流入湖中，再漫延出去，在花海中蜿蜒流淌。

我倚在湖边小亭的栏杆上，看着湖中的金色鲤鱼顽皮的吐着泡泡，青龙站在我的身后，问：“还在因为大哥和椿将要成婚的消息不开心么？”

我回过头看向他，见他微微皱着眉，浅笑着说：“其实这件事情我已经释然了。”

他问：“这么快就放下了？”

我将手伸向他，任他执着我的手站起身子，笑着说：“我对苍龙的感情，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在模仿椿对他的爱恋，毕竟这一千年来我亲眼目睹了他们相恋到相怨的过程。我只是不太理解，明明三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事情，一个不问，一个不解释，然后就能彼此生怨。感情，对我而言果然是个太过复杂的东西呢。”

青龙听了没有再显露任何的表情，指尖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听着他吐出冰凉的句子：“你是怕应了我母后的诅咒，所以即不敢承认对我大哥的感情，也不敢去和椿争男人吧！”

我抽回手，他紧握住又再松开，我察觉到他波澜不惊外表下的情绪波动，淡淡微笑着说：“若你此来是为了确认思的诅咒，恐怕你要失望了。”

青龙唇解牵起一丝冷笑，我移开目光，看着桂香捧着一件簇新的衣裳过来，一边抖开衣裳一边说：“你不是约了风魔世子隐么？来，快试试这身衣裳，看看喜不喜欢？”

青龙微皱了下眉头，说：“你约他做什么？”

我微转了一下身，那件翠绿的新衫已经套在了身上，宽袍大袖，衣袂颀长，只是：露腰露沟露胳膊露大腿的，能露的都全露了。我见是件这样的衣服，就问桂香：“你给我穿成这样做什么？”

桂香满意的托着腮，说：“不错，显山不露水，再套件薄纱应该更完美！”

青龙已经脱了外袍一把罩了过来，和我一起看着桂香，桂香带着揶揄的浅笑对我们说：“是你说隐傍晚要带你去一个很美的地方共赴云雨，你要挑件新衫去赴约的!”

感觉到身边的那位瞬间僵直的身体，还有隐藏的危险气息，我不知道青龙的怒意来自哪里，一脸莫明的说：“对呀，我们要去雨中漫步，我要挑件衣服配我的霓云伞呀！你不会是想要我穿成这样去勾引隐吧？”

桂香瞟了我身边的青龙一眼，说：“喔，原来你说的云雨之约是去雨中漫步呀，那本长老这就去给你另挑一身！”

桂香走了，青龙冷着脸看着我问：“你真的答应和隐共赴云雨？”

我点点头看着他说：“我喜欢下雨天你是知道的，而且他说是个很美的地方，我去过的地方不多，所以想去看看，你要一起去吗？”

青龙原本紧绷的俊脸听着听着突然就笑了，一扫阴鹥的说：“我不去，你想去就去吧，玩得开心点！记得替我向隐问好！”

傍晚，撑着浅粉的霓云伞坐在云海一端，流云若瀑布倾泄而下，顺着山势流淌，坐在沧澜山之颠，低首是半山姹紫嫣红，金色的光线在云海中闪烁，霞光流动确实很美，只是我这伞怕是白带了。

拥有魅惑天下苍生容颜的隐看着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云海，带着温柔的笑意问：“你很喜欢这里？”

我把玩着手中随云霞变幻颜色的霓云伞，看着桂香特意为自己配的这件白底浅粉镶流苏的长裙，笑着说：“以前在山顶也看过风流云动，也听人说过云海瀑布的奇观，不瞒你说，这是我第一次观云海呢。”

隐挑了挑眉头，旋即笑着靠近我柔声说：“你若喜欢，我便经常带你来这好了！”

沧澜山为妖族的发源地，虽是妖族圣地，现下却不过是风魔一族的属地。我点了点头展露笑颜，正想说“这里让人的心觉得好静”，隐却更靠近了一些，双目微闭覆唇欲吻，他已经超越了我的安全距离，我虽然有些发懞，还是条件反射性的竖起了结界，感受到法力波动，他微闭的双目睁开面带疑问，我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你不会是想吻我吧？”

隐露出一个我很可笑的表情，像是对猎物失去耐心的猎人，说：“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么？”

隔着结界，我面带疑惑的反问：“说好什么？”

他答：“共赴云雨！”

我莫明的看着云海，收起了手中的伞，站直身子，说：“对呀，你是说要与我共赴云雨，可这里只有云海瀑布并没有雨呀！而且你刚才想要吻我的行为，我不太能理解。”

隐和血魔族那位名唤傲天的世子正在竞争魅狐族的公主妃，这是整个魔界都知道的事情，我虽甚少涉世，倒也有所耳闻。隐听我这么说愣了一下神，却笑了：“你不会不懂共赴云雨是什么意思吧？”

想起下午时桂香给我备的那件衣服，还有青龙那莫明的怒意，我复又撑开霓云伞罩在了隐的头上，隐一时不备，被我迅速以摄心术阅读到脑海中他对我的漪念，我收了伞，面上微红，对隐说：“原来共赴云雨，是你想要与我欢好的另一种说法。”

隐露出一个啼笑皆非的表情，刚想要说什么，我已经后退了一步，想起青龙最末说的那句：“玩得开心点！记得替我向隐问好！”，嘴里泛起些许苦涩滋味，我看向隐，对他说：“抱歉，是我的失误，辜负了世子的美意，我该走了！”

风魔一族的特性，天生便爱追求修为高深的异性，以达到双修的目的。我拥有自父亲处继承来的一半风魔血缘，若与血脉纯正且修为高深的隐欢好，确实是能令修为更上一层，见隐露出不解的表情，我丢下一句：“我们祭司一族的男女只能拥有一对一的情爱关系，世子身边的女人太多了点！”便转换空间离去。

回到情海，青龙正坐在我下午坐过的位置闭目养神，一见着他这个悠然自得的样儿，莫明的怒意在我脑中翻腾，我问他：“你就这么希望我应验思的诅咒么？”

原本见我归来，青龙嘴角已经挂上了揶揄的笑意，听我问出这句，抬眉看向我的目光满溢的笑意化作冰冷的刀锋，答：“这是你杀了她应付的代价！”

强压下带他去殇观看万年前那场惨烈战事的念头，问：“你娘的命是命，我父母的命、我祭司族人的命就不是命么？！”

面对我的愤怒，青龙悠然的坐在原处，相较于我语调中的火气，他刻意平淡的说：“那是战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可你当日跟我娘的情形不一样，她明明已经向你认输，她明明已经为了想将自己的孩子抚养大而向你臣服，可是你呢？”

是的，我，在滔天恨意的驱使下，拒绝了思的臣服，接受了思的诅咒，令她化为劫灰，消散于这广袤的天地间，生生世世，再无重现可能。

五千年过去了，青龙已经从龙蛋里刚破壳而出的幼龙长成如今成年的模样，他是魔龙一族史上唯一一个没有见过自己母亲、没有吃过母亲奶水的幼龙。魔龙一族，与祭司、风魔、血魔这三族是这魔界永生不灭的存在，而我，为了那些化为灵识碎片的族人诛杀了他的母亲。

我听着他愤怒的语气，从前我们不是这样的。只是从前，在他得知我的真实身份起，便再也回不去了。我看着他，轻声问：“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他看着我，我说：“就赌我纵然与隐相恋，也不会触发你娘亲所设下的诅咒，你赌不赌？”

青龙转过头看着湖中的金色鲤鱼，语气冰冷：“我不赌！这是你应得的报应，勿需我赌！”人影随着声落而消散，金色鲤鱼跃出水面化作一名与青龙肖似的男子形态，柔声对我说：“你当年没有放下仇恨，又如何让他放下杀母之仇？”

金说的对，是我，痴妄了。

我看着金，问他：“你恨我吗？”

金依然保持着温柔的情态，说：“我是你的侍神，负有守护你的职责，又怎会恨你？”

我转过身子，金为我覆上一件外袍，静静立在我身后，我心里清楚他说不恨是假的。我令他以侍神的形态复生，却亲手杀了他的妻，叫他如何不恨我？纵然他可以理解我当时的选择，想来也无法原谅我，想让他不恨我，倒是我执着了。

我看着金温柔的侧颜，问他：“都说青龙像你当年，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什么苍龙跟你们俩个的脾性差这么远呢？”

金灿然一笑，说：“苍龙像思！还有，他爱你！”

我伫立在那里，良久才说：“我很抱歉！”

金听了笑着对我说：“你为谁而抱歉呢？是苍龙，还是椿？”

***

自梦中醒来，鼻间是淡淡的莫明的香味，耳边是与自己呼吸韵律同步的呼吸声，缓缓睁开眼睛，脖子下枕着的那根胳膊动了动，床对面的沙发是空的，我正窝在某人的怀里与他一起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