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臣临产,李秋驻于榻边,月中臣道:“秋哥,可记得我昨晚说的。”
李秋一愣随即脸色难看起来:“不记得了!我知道你害怕,只这一次,无论男女,我都不会让你再受罪。”
月中臣温婉笑起来,笑得流出眼泪,李秋赶紧用手帕为她擦拭:“这般的疼吗?”
月中臣摇了摇头道:“秋哥,给我一个安心,可好?”
李秋想了想,固执道:“臣儿,我只要你就够了。”
腹部阵阵绞痛,迫使她咬紧牙关,很多想说的话憋在了心里。
当夜明月高悬,月中臣诞下一女婴。
然而昏迷三日,终是撒手人寰。
李秋神志不清,守其身如生时,不得入殓。
张德元听闻李翰林家的没了,心中莫名不安起来。
“元元,”公主甜腻的声音唤他,张德元赶紧收拾情绪听候差遣,伸出小手拉他耳朵,“抱抱。”
抱起她,张德元仍然魂不守舍。
来回胡乱走着,突撞在一堵肉墙上,张德元抬头一看,脸一下子烧起来,低头道:“小的,见过李公公。”
“怎么?怕我?”李从容看见他这幅摸样心里偷笑。
“没有。”张德元急急否认道,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将头埋得更低了。
李从容嘴角上扬,凑近他的耳边揶揄道:“原来胆大到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小的不敢。”张德元的耳朵被他的气息喷得发麻。
“你什么不敢呢,昨儿是谁亲我来着。”李从容继续逗他。
“小的,小的,”张德元觉得委屈,抬头看着李从喜那双含笑的眼睛时,便觉得有些羞恼了,“您拿小的解闷呢。”
李从容掩过笑颜,眸子变得异常深沉,像涡墨般黑得透亮:“你这样说了,那解闷就是毕生最重大的事了。”说罢转身就走,发出豁朗的笑声。
张德元只觉得从头到脚像被泼了一遍又一遍的冷水,意识突然清醒又突然模糊,不知道这天地间除了他这句话还有什么,嘴角勾起,却又流起眼泪来,最后挤出一词:“讨厌!”
玉卿看着他,伸手摸他的眼泪:“元元,别哭,呼呼!”
张德元抱紧这肉团团,心中甚是温软,眼泪反倒汹涌开来。
李祥瑞染病在家休养,名成来宫中住了几天,然而帝姬倒不是很喜欢跟这个小不点玩,懵懂的大眼睛瞅瞅这俩人,转身径自追着花球跑了。
子衿坊,牙婆子肖明娣捆了个脏兮兮、伤痕痕的孩子站在门口。
月魅儿迎了出来假笑道:“稀客,你怎么到这儿来?”
“我这是求姑娘来的,”肖明娣谄媚得福福身子,笑道。
“可不敢当,您执掌大户人家,我可是下九流。”月魅儿坐在院中的藤椅上,右手拿个团扇。肖明娣立在一边不敢落座。那孩子看着一身华服的月魅儿两眼发直。
“姑娘可是取笑我么?”肖明娣拉着捆人的绳子向前一步,急切道,“我们这种见不得人的营生哪里上得了台面!真真是遇到了难处,指望上您了。”
“什么事?说来听听。”月魅儿指指旁边的藤椅叫她坐下说。
肖明娣哎哎答应,蹭坐在椅子边嘘声说道:“这事啊全赖我们家那个不着调的!前阵子黄河口泛滥,他去拍花,带回来几个闺女小子,谁知道当中有个流犯。”
月魅儿拿眼角撇了撇她,肖明娣的丹凤眼挑着张白森森的牙齿凑过来,月魅儿不自觉得躲开,她接着道:“这要被大户人家挑上,往后出了岔子,我这老脸可就没了!可白养着又废粮,我瞅着这模样还行,您要愿意收就收了。”
月魅儿看了看那孩子,十二三岁的样子,身量结实,拧眉抿唇,小小女子却有些君子气:“怎不买去暗巷?”“您不要,我便带她去。”肖明娣忙道。那孩子听到抖了抖身子,大眼睛里透着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