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墙根,一丝绿芽悄悄从缝隙中抬头,地面脚步轻快,荡起的风尘中嫩黄色的裙角扬起,女生回首嫣然一笑,招呼着同伴,“走啦,回家!”
鸽子振翅飞过,惊醒一袭朱红,老人家缓缓睁开眼睛,抬眼看向那个女生,像是思索了半晌,又看了看周围,是了,不一样的,人也不一样了……
老人家还记得那时候的那个女孩子,年方才十四,坐着步撵缓缓过来的样子,模样清秀稚气未脱,眉眼却早就有了凌厉贵气。老人家爱念叨,想教给她一些东西,想让她知道,这里进了是出不去的,想告诉她良人相伴,可此良人必定与他人不同,可是她肯定是不听的,她的眼里看着这条路,被人抬着走的这条路,一直蔓延到深处。
深处,深处的那个人,是众人都不敢抬头直视的人,可老人家还记得那分明还是个少年过来的。这个少年,初来时候的懵懂的样子,后来子时无人时慢慢摸着墙向前踱步的样子,后来坐在高处俯视众人的样子,老人家都是记得的。可是老人家虽然爱念叨,但是不能和他说,因为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他的秘密,是不能有人知道的。就在那日午时,他垂眼看着台下匍匐的人群,那倏尔的粲然一笑,可谁也看不透,老人家就知道了,这人已经不是初见的少年模样了。
老人还记得另一个少年,老人爱念叨,可是肯听他念叨的不多,那个少年算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那少年蟾宫折桂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从很少人走过的中间那条路出去,回首一望,后潇洒归去。可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老人家刚想到这里,日头已经快落一半了,朱红色的衣服古旧,却被夕阳染出了崭新一样的颜色,青山依旧在。
老人家这时候突然想找人念叨几句,念叨念叨想起来的这几个人,也想找刚才那个嫩绿色的女孩子多说几句,想告诉她,人生莫作妇女身,百年苦乐由他人,下次可别再作女儿身,男儿……可是,未必男儿身就,未必男儿身就……老人家觉得,不必和她说些什么了……
这时候人群开始都向着出口移动了,女孩子和旁边的男生在说笑着些什么,脚步轻快,并肩同行,聊着一起就跨出了门槛。老人家看到了,看着他们沿着中间那条路向前继续走着,他觉得,更不必说些什么了。
老人家站在原地,背着手往回看,闲云潭影日悠悠,他还是一样,什么也没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