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的一声轻叹

处于满族统治的大清,我身为汉人女子,本会颇受排挤,但是阿玛对我的疼爱却没有少一丝一毫,又加上冠上董鄂这个姓氏,身份还颇显的尊贵,别人会唤我一声格格,虽然对于这些,我并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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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果尔是尊贵的王爷,八抬大轿来娶我,对于很多女子来说,应该是很梦寐以求的事,可是我却高兴不起来,总幻想着可以找一个可以懂我的知心人,但是却不得不接受和我并结连理的是一个不懂我的武将。


大婚之后,他对我也是挺好的,只是他不懂我总在写些什么,我摘花泡茶,他虽不反对,可是每每总是牛饮一壶,从他皱起的眉头我知道,他不知道我总是花心思在这上面。


他知道我们之间有矛盾,却不愿意耐心来听我诉说,他愿意宠着我,护着我,却不愿意了解我。


我还是变的越来越沉寂,越来越落寞。


正赶上皇上大婚,博果尔让我去当喜妇,和其他夫人王妃一起闹闹,我知道他想让我尽量开心一点,既感动他对我的用心,也对他不知道我不喜欢吵闹而感到一丝忧伤。


我只是安静的端着盘子,进了婚房,看见当今皇帝顺治和他的新娘安静的坐在床边,周围的气氛甚至很冷寂。

我不由得好奇,抬起头,想偷偷看一眼。


结果,只一眼,一眼万年!


我看见了一双漆黑到深不见底的眸,明明受万人敬仰,却那么孤寂,甚至还有压抑着的无奈。


我好像在他身上看见了我的影子,不被人理解的孤寂。可是他是皇上啊,不应该和我一样。一瞬间,有一种心酸的情绪在我心头蔓延。


我怔怔的端着盘子站在那里,皇上慢慢抬起头,看着我,我在他的眼中看见我的影子,还有同情的表情没有收起来,我们隔着侍女,静静对视着。


直到旁边的人推推我,我才反应过来,低下头,匆忙走了出来。


回到家以后,脑海中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起那个深邃忧郁的眼神,博果尔看着我魂不守舍的样子,很是担心,我知道他对我很好,可是我却总控制不住我自己的心。


有一次宫宴,他带着我一起去参加,我感觉有一股着人的视线死死粘在我的身上,从我进来就没有移动过,我知道来自哪里,也知道他是谁,也更加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抬头。


直到宴会结束准备离去,我在一瞬间感到那束目光中又夹杂着些许灼热,在我控制我的动作之前,就已经做出了反应,目光对视的那一瞬间,深深感觉到他眼中的那抹绝望与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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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我们对视时过于明显,博果尔的眼神沉了沉,回到家之后,他问我:你们之间是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他抓着我的胳膊,武将出身的他力气比别人大,我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他自然的松了点力气。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他的视线里有我不敢直视的东西。


他轻轻说了一句:不要背叛我,我真的很爱你……


皇上比起以前更加频繁的举行宫宴,博果尔为了礼节,也为了顾全我的颜面,不曾带侧妃前去。


他不善言谈,明明是粗神经的人,可是却在在细节上为我考虑周全。我看到他的眼底越来越隐忍,看到了他的让步。


我在他外出带兵临行之际,和他许诺,等他回来,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会在他带兵的时候,忘记那个人。


我说完,我看见了他眼中的欣喜,我知道,他已经做出了他人生中最大的让步。


我做出了我的决定,可是我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个人,那就是皇上,他直接进了王爷的府邸,在院里和我相拥。

我哭着挣扎,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他紧紧抱着我,声音中甚至带了哭腔,那怎么样才对呢?


我们真心相爱,难道错了吗?我们真的要听从命运的安排,一辈子困在我们不喜欢的人身边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伤害博果尔了。


他到底松开了我,他说,如果你不想,我便放了你……


随机转身离开,他的背影好像一下就老了十岁,我好想喊住他,我才知道,原来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离开,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博果尔终于回来了,我在门口等着他,第一次那么急迫的想看见他,好像感觉,他回来了,我们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再也不分开了。


我像是一个溺水者迫切需要紧紧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那般,焦灼的等着他。


他终于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等着我的,是一个响亮的耳光,被打到在地的我,只知道捂着脸,迎接他一下一下越来越重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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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思路在疼痛中愈加清晰,直到他最后离开,我用尽全身力气开口,你就不想听我想说些什么吗?


他的身形顿了一下,终于说了我们见面的第一句话: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你耗尽了我全部的信任。


一句话,仿佛把我打进了地狱,泪眼斑驳中,看见他的背影,不再有留恋,那般绝决,我听见我心碎的声音,我知道,有些东西不复存在了,接着便迷失在一片黑暗中。


待我醒来,身上的伤还没有好,看着外面的天空,回忆那天的事情,他不再肯听我解释,不再相信我,觉得我的人生今后应该也就这样了吧。整日躺在床上,也没有了往日的生机。


无意听见侍从们闲聊,说皇上把博果尔招进宫中,没有为他打胜仗而加官晋爵,而是直接给了他几巴掌。我惊的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身上的痛来不及管,我想去看看他的伤怎么样了。


在佣人的搀扶下,我敲开了他的房间,不再有往日的温暖的味道,而是一股挥之不去的酒味,他是王爷啊,什么时候颓废至此呢?


他一直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的伤,我扶着墙向他慢慢靠近,正准备伸手摸摸他的淤青,他冷冷的说到:

还死不了,想看看你的情人怎么为你报仇的吗?


我颤抖的开口: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猛然抬头,如鹰一般的眼神直视着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我不禁的后退,原本想好的解释也说不出来了,他不发一词,转身离去。我不想我们之间就这样了,我想再找一个机会和他解释清楚。


那几日越来越沉默,整日都是醉的,原本想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和他好好谈谈,只是我没有想到,我再也等不到他了,他已经选择跳崖自尽。


一瞬间,天昏地暗,再加上多日未曾进食,听到这个消息的我,直接晕倒在地,朦胧之间,我感觉有人在抬动我的身体,却感觉眼睛千斤重,死死的睁不开,又在颠簸中睡过去。


待我醒来,已过了好几日,睁眼便是刺眼的明黄!

我挣扎着想下床,却意外看见趴在床沿睡着的皇上,一瞬间,泪如雨下。


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我,让我这么狠狠的伤害两个如此爱我的人,皇上在我压抑的哭泣中醒来。


为我擦干眼泪后,转身为我端来准备好的热粥,温度刚刚好,看来在我昏睡的这段时间,皇上不知来来回回准备了多久。


我何其有幸能得到他的倾世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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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他的细心照顾下,没有几日就恢复了身体,只是,心境却不复从前。


我和皇上一致的没有再提起过去的事情,我们都很清楚,对于这样的结局,尤其是博果儿的死,不是我们想要的,那是我们共同心里的伤。


过了一段时日,皇上正式封我为妃,我知道我应该拒绝,但是,我屈从于现实,我知道,他才是我真正爱的人。


不多日,我怀了皇上的孩子,那十个月,皇上禁皱的眉头一点点的松动,笑容越来越多,我的心弦却越来越紧,总是想着,这样的幸福,是博果儿的死换来的,他洒脱的说了再见,却留下了最毒的诅咒。


终于,在一日黄昏,皇上问我,眼中的愁绪,什么时候才可以消除。我愣了一下,扑进皇上的怀里痛哭。


我该怎么办,做不到带着别人的诅咒去生活,又放不下现实的温暖。


正思考中,肚子阵阵疼痛,皇上眼疾手快的将我抱起,放在床上,接下来,就是几个时辰的折磨。


脑子里看见的是皇上温暖笑容,待我追上去,就是博果儿的憔悴模样,不断循环,我感觉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想喊皇上救命却喊不出来,那一口气,好像卡在喉咙里,我渐渐失去了知觉。


待我醒来,第一个看见的依旧是皇上的笑容。


他轻轻摸着我的额头,将我们的孩子抱在我的陪伴、只说了一句:辛苦了!


我笑着摇摇头,为喜欢的人生儿育女,看着我们血液中延续,这是一种幸福。


我决定在今后的日子里好好生活,是的,我喜欢现在的生活,让我在不经意间沉沦。


幸福就是这样,在珍惜之间,却在指尖逝去。


我们的孩子呼吸越来越微弱,太医诊断为天花,一瞬间,天崩地裂,我久久跪在佛像前祈祷,我知道,这辈子,是我的错,我要求上天把孩子还给我,哪怕夺走我的命也没有关系。


手中的佛珠断裂,传来皇上悲愤的怒号,我的眼前一片空白,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朝我来的人,仔细一看,居然是博果儿,他只是说了一句,放过我了。


我想追上去,让他把孩子还给我,却撞进了放心不下我的皇上怀里,我只能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放声痛哭。

听着那些宫人的阵阵哭声,或真或假,都不再激的起我的任何感觉。

秋天就在宫廷的哭声中开始了,片片飘落的树叶像是在祷告那些不再回来的生命。


在冬天快来的日子里,我终于也病倒了,太医说是天花,皇上看着那般憔悴的我,平日温柔的眼睛竟然变得猩红,最后还是僵硬的挥挥手,打发了所有人。


他静静的坐在我的床边,一国之君,竟然像个困兽一般呜咽,他问我,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要带走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告诉他,只是我的罪,我去了,那是我在赎罪罢了。我害死了博果儿,害得兄弟反目。

他紧紧抓着我的手,告诉我,我是他一生不幸中的万幸,如果是错,他陪我一起坠入深渊。


皇上日复一日的照顾我,不曾假手于人,看着愈发憔悴的他,我不禁的心疼,他是一国之君啊,何苦这样端茶送水伺候别人呢。


他只是说,因为他爱我,所以可以陪在我身边,他也很幸福。


当秋天最后一片落叶随风落地,一股寒意穿过被褥钻进我的身上,我微微的发抖,尽力不想打睡在旁边的人,视线渐渐模糊,喘息渐渐微弱,我只想着,这一口气不来,将往何处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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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渐渐冰凉,没有看见皇上声嘶力竭的哭喊,不知道他在我死后强令宫人为我哀悼,不知道他为我准备的陪葬品极其丰厚,更加不知道他在我死后,放弃了这万里江山,出家做了和尚,他好像听到了我最后告诉他的话:我们的罪,我来承担,活着,好好活下去……


还有,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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