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冬天,总会有一两场雪如期而至。厚厚的一层,把屋瓦盖着,把田野盖着,把枯藤老树枝盖着...屋子里生着火,人们围着火说着碎碎的故事;地里的枯草堆下、土洞里,青蛙、田鼠们做着长长的梦;枝桠里的嫩芽捂着雪被子也还未醒,待雪化了,年过了,便会抻着懒腰伸头露脚...瑞雪兆丰年,我们是满心欢喜的。
即便每年和雪见面,但每回都激动得就像夏天里吃到第一支绿豆冰棍一样。那时候的我们没有动画片,没有芭比娃娃,没有玩具汽车,雪之于我们是最昂贵也最有趣的玩伴。
一屁股坐下,小伙伴背后一推,从落满雪的长坡顶上“嗖嗖”一滑滑到坡底,再顺势倒下,把自己埋在雪里扑腾打滚...打雪仗是一场老少男女皆宜的游戏,满村子追啊,跑啊,喊啊,笑啊,脸红扑扑的,心扑通扑通地,全身热和...待雪融化时,心是不高兴的,像是与老友道别,但又是满心安定和期盼的,因为知道来年总还是会再见的...
后来离家,也再未见过雪,倒也不是我未回家赴约的缘故,而是雪与我失约。气候渐暖,故乡的四季不再特别分明,雪也出没无常,要么不来,要么只是薄薄一层,捧也捧不起来。
很久之后的一年冬天,侄子博仔给住在沿海暖冬里的我打电话:“姑姑!姑姑!我终于摸到电视里的雪了,软绵绵的!”他那股兴奋劲从电话里溢出来了。 “真的吗?可是姑姑看不到怎么办呢?”我逗他。 “没关系啊,我装满满一大瓶给你藏冰箱里,你回来就看得到啦...”博仔信誓旦旦答我。 听着,我笑了,又想哭。
笑,笑他的天真无邪;哭,我的有雪的童年在记忆里跑远,博仔的有雪的童年藏在冰箱里,我未来的孩子或许童年里会没有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