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里的人们常说:“这里啊,没有春天和秋天,脱了背心就是棉袄”,我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因为我看到了秋天的样貌,听到了秋天的鸣叫,更嗅到了秋天的味道。
自古逢秋悲寂寥,秋天实在是一个悲伤的季节,他结束了夏日的热情,迎来的却是寒冷的白冬。蝉的鸣叫也不再嘹亮,弱了许多,如泣如诉,更加幽怨,寒蝉凄切,秋天过后,便已决迹。不久之后,所有的树叶也将凋零殆尽,人悲的不是秋天的伤,而是秋天在送别万物,送蝉,送柳,送大雁,送尽一夏,不能挽留。四季更替,轮回不止,秋天葬送酷夏,也迎来新的寒冬,进行不止息的运转。
我言秋日胜春朝。春天的闹意太浓,夏天的虫鸣太盛,冬天的气候太寒。唯独秋天最为舒适,秋风飒爽,叶子终于不再依恋树木的枝桠,在瑟瑟的秋风中飘落,铺满了街道的路肩,汽车快速驶过,枯叶蝶般的树叶再度飞舞。稻花香气传遍四野,石榴挂在枝头分外惹眼,天高的云朵变换着图案,黄了一圈的柳叶引人垂怜。
很向往《诗经》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景象,总是努力地去想象那种场景,但总觉得有着万般的遗憾。早晨的空气本应是清新的,可是我却没有一点感觉,我只嗅到了空气中的一丝凉意和汽油混合的味道。瑟瑟的秋风还好,天空中的云彩抚慰了我饥渴的心灵,粉红色的云彩像是太阳将白云浸到染缸里,再把它们挂在天上晾干似的。美丽湛蓝的天空,又不禁想起了那最接近天堂的地方——西藏。澄澈的天空,大片的白云,自由的马儿,飘动的经幡,悠扬的梵音,牧民的歌唱。磕长头的人缓缓地向着信仰而去,,跟着人群走过了几条街,捧着酥油茶坐在路边,幻想着玛吉阿米的容颜。西藏自然少不了仓央嘉措的痕迹,那一句‘我升起风马 不为祈福 只为守候你的到来’不知折煞了多少人。人已故去,隽永的诗句却在世间静静流淌,菩提的果实落入凡间,无声的奏响生命的空山,化作飞鸟盘旋,在纯真的天性里写着灵魂的诗,被认定的转世灵童却在寻找着不负如来不负卿的两全之法。
叶落,不是生命舞会的开始,而是灵魂盛宴的开始。至今仍记得初中时在小树林里扫厚厚的落叶时的万般无奈与愁苦(听说校园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片小树林已经消失不见了,一座座的教室与宿舍拔地而起,连老师也都换了好多,不过我至今未回去过)在此时,初中生活仿佛与落叶重合。飘落的树叶滋养了树木的生长,而初中的成长经历为以后的人生做了铺垫。仿佛蝴蝶飞舞的树叶彼此间相互碰撞耳语,好像在相互倾诉自己一生中的所见所闻。再将世界的秘密埋在地下,等待来年的树叶来挖掘,只是不知道那时树叶将会成为什么,是否还是那一片树叶,是否还记得上一世的飞舞,是否还记得自己亲手埋葬下的秘密。世上有着腐草化萤的传说,也有着‘每一只蝴蝶都是一朵花的轮回’的话语。不知树叶又是谁的前生抑或谁的后世。轮回,信则有,不信则无,岁月悠悠,世间终会出现两朵相同的花,千百年的回眸,一花凋零一花绽。
也许是在城市的气息中生活久了,有时会产生一种错觉:操场传来的哨声就像那好久未听见的蟋蟀的歌唱。夏夜,远处的草丛中仿佛有一支蟋蟀乐队在演奏,演奏一曲思念征人的哀伤。虫鸣断断续续,伴着捣衣的砧声与夜风中哀怨的箫声,思妇遥望北方,远望着那江上的孤帆,虽然欣喜但更多的却是害怕。朦胧的雾霭中,蟋蟀的鸣叫应和着她的心声:盼啊盼啊。西风起,月冷霜寒,几点星光点缀在漆黑的夜空,多少思妇在月光下捣着寒衣,多少征人在塞北眺望远方。一只只鸿雁传来黄沙喋血的征途;一尾尾鱼龙寄去新制的寒衣。秋日的季节里,盼望征人永远是千年不变的话题。
这个秋日,我看到了瓦尔登湖畔的梭罗在垂钓一池晶莹剔透的繁星;看到了海子卧轨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孤独与寂寞;看到了‘五霸后继七雄强,赵国雄称武灵王’的千秋伟业;看到了万人传诵,念其真名的居鲁士大帝;看到了带领犹太教徒穿越西奈半岛摆脱拉美西斯二世统治的摩西,看到了在撒哈拉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三毛……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