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丝绾

林桦坐在电脑城的柜台后面放空。

来这里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依然记不住各种东西的价格。记不住还不能问，那几个小自己十几岁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能噎人，还每天给她讲售货员行业的潜规则，让林桦哭笑不得。

林桦觉得自己的人生用“失败”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前二十几年没心没肺地活着，没什么轰轰隆隆的爱情，让她觉得生活就像白开水而深感遗憾，从而异常羡慕周边众位的多彩人生，以至于强烈盼望自己的生活能戏剧化一点，再戏剧化一点。直到认识了那个老实的男孩子，朋友们都说这两个人手拉着手在街上走，像两个幼儿园小朋友出来玩。林桦很开心，觉得找到了自己人生这幕大戏的男主角。林桦觉得白开水或是戏剧不再重要，这样一直到老，就是细水长流的幸福。她坚定地告诉自己：就算全世界男人都会变心，唯一不会变的那个只有手拉着手的那个他。林桦甚至总是害怕自己会变心，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让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就是这个老实清纯的男人，让林桦白开水一样的生活，变得异常戏剧。

幸福的日子平静地走过了两年，林桦每天都觉得幸福从心底满满地涌到心尖，然后一点一点满溢出来，接着便溢到了眼角，溢到了眉梢，溢成一个满脸幸福的小女人。在孩子不满两岁的时候，那个全世界唯一不会变心的老实清纯的男人有了外遇。林桦求他：外面有多少女人都没关系，只要他时常能回家，让孩子知道自己有妈妈也有爸爸，这样就可以。可那个成长为男人的男孩子却告诉她：孩子不是理由，必须离婚。他向法院提出了请求，什么都不给林桦，除了她的孩子。

林桦觉得她的世界塌陷了。所有的一切不再是原来的模样，甚至不再是最初的模样。相当一段日子林桦都有很可怕的想法，幸好林桦还有孩子，看着孩子，理智和感情不停交战之后，最终理智战胜了一切。林桦带了孩子回了父母所在的城市，开始了四处打工的生活。林桦本是小镇上的公务员，为了结束两地生活而辞了工作，现在重新回来，却只能四处打工维持生活。好在可以和父母一起住，不然林桦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桦姐，桦姐！”林桦回头，是珊珊。老板娘不在，小姑娘刚跟男朋友发完短信，托着腮看着林桦说：“你什么时候去库房，回来路过小超市帮我带一瓶饮料，谢谢桦姐~~”

林桦笑了：“这会儿没什么事，我现在就去。还是葡萄汁是吗？”

珊珊露出甜甜的笑容：“就知道桦姐最好了~~”

林桦起身去了库房。这些小丫头就是这个样子，十七八岁，辍学在家没事做，出来打打工，赚点零花钱。又没什么社会经验，喜欢在老板娘面前表现自己，做错事又总是互相推责任。生活上林桦总是很照顾她们，有什么体力活总是抢在她们前面。时间久了，小丫头们有个跑腿儿、搬重物的活儿总是甜甜地叫：“桦姐”，然后甜甜地笑：“桦姐最好了~”

林桦笑着摇了摇头，依然觉得小丫头们很可爱。去库房随便取了两件东西，在小超市给珊珊买了饮料，正往回走着，电话响了。

是方子奇。林桦的老同学。当初上学的时候一点也不用功，如今却是林桦所知道的同学中，境况最好的。以致于林桦一直感叹：当初自己那么努力学习到底有什么用呢！

接起电话，方子奇直接就问：“林桦，你这阵儿做什么工作呢？”

林桦有点莫明其妙，开场白居然问这么正式，不是方子奇的风格啊：“电脑城耗材柜台做售货员呢。”

“一个月给多少薪水啊？”依然那么直接。

林桦满头黑线：“七百，还得是小姑娘们不犯严重错误让我给担着。”

方子奇停了一下，听筒中传出的声音带着试探：“我朋友这里有一个每月至少两千的工作，你想不想做？”

两千！这个数字对林桦来说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刚想冲口说出“我同意”，那迟钝的脑子终于转了转，迟疑着问：“那个，是什么工作啊？”

“就是得天天出差，几乎没有多少自由时间。”方子奇顿了一下，说：“艺人助理。这么说，你知道了吧？”

林桦知道，于是她迟疑：“那个，做助理得多聪明多会为人处事啊，我这样儿的人家能愿意用吗？”

“就是应个急，上个助理刚犯了错被辞退，你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就没事。也不用你多聪明多会处事儿，就是做个好保姆就行。照顾人你还不会吗？”

“会是会……”

还没等说完，电话那头的方子奇就急了：“又不是要把你卖了，这么犹犹豫豫的，这机会给小姑娘都争着抢着。”

“方子奇这个急脾气……”林桦感叹。想想也是，艺人身边，别说还给报酬，就是让粉丝们无偿去做助理也都得疯抢。这不转的脑袋终于想起件事：“那个，我还不知道是谁的助理呢。”

“苏墨。”尽管多年没有关注娱乐八卦，林桦依然知道苏墨如今正红，“今天晚上到咱们市，明天忙一天，后天就走。你要是同意，今晚就过来见见。他经纪人是我朋友，晚上没时间吃饭，只能安排时间见个面。”

“晚上……有多晚？”

方子奇开始抓狂：“你都大婶级别的了，还能惦记你？要惦记你还得设这么大一套儿我都觉着亏得慌！”

林桦嘿嘿干笑：“嘿嘿嘿，再大婶儿晚回家也得跟母上报备不是，哈，哈哈哈……”

挂了电话，林桦觉得很奇幻——要非说玄幻林桦也不拒绝。一个月至少两千的薪水，还会跟在当红艺人的身边，这是做梦都没想过的事情。

下午请了假提早下班，回家和父母商量。

要远行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还要留下小颜笑给老人家照顾，林桦其实很犹豫。可时间这么紧迫，需要她在一下午之间做出决定，这对有选择强迫症的林桦来说，太难。

出乎林桦意料的，父母居然没有反对，只对她反复叮嘱：“在外面要多小心些，遇到事情多想一想，不用惦记家里，不用惦记孩子。”看着父母，看着那近几年忽然花白的头发，看着那眼角愈来愈深的皱纹，林桦忽然觉得自己很不孝。

父母那里不用担心，可是要告诉颜笑妈妈以后要很少在身边了，林桦忽然不知道要怎样说出口。整整一个下午，林桦故意忽略掉的这个问题，到现在，不得不面对。

颜笑正在写作业，林桦洗了个苹果拿给他，在他身边坐下来。

颜笑接过来咬了一口，看着林桦说：“妈妈，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听话，也会好好学习，你放心去工作吧。”

林桦忽然觉得自己无比幸福。看着颜笑，林桦坚定地说：“你一直喜欢的那个美术班，妈妈拿到第一个月的薪水，咱们就去报名！”

颜笑笑了，露出浅浅的小酒窝儿：“我会画很多漂亮的画，等你回来看。”

吃过晚饭，林桦对着衣柜发愁。好多年没买过像样的衣服了，晚上去面试，找不出一身像样的衣服。

在电脑前看着火影忍者的颜笑实在看不下去了，对对着衣柜唉声叹气的林桦说：“这个助理工作是照顾人的吧？要是穿着高跟鞋小洋裙，也不像照顾人的样子啊。”

林桦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突然冲过去抱着颜笑脸蛋儿狠狠亲了一口：“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颜笑一边擦着脸一边说：“又来！杨子姨说的没错，你生我生傻了，以后你在外面到处跑我都不放心。这样吧，你有事给我发短信，我帮你想。”

林桦：“……”

第2章 一会儿不损我你能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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