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刘真一直跑,从朦胧清晨的树林跑到了阳光初照的开阔田野;从少有车辆的大道跑到了满是人的大街;从低矮房屋跑到了高楼林立。
风铃声转场,黑屏,影片名字:《房间的客人》
2. 火车向前开,阳光穿过窗外的电线杆一帧帧投进窗户。刘真从趴着的桌子上醒来,朝窗外与阳光对视了一眼。他的神情有点恍惚。 ( 旁白) “人们醒来过了一会儿通常会把梦忘了,而刘真醒来之后是忘记了现实。” 他慌张地环顾四周,紧皱的眉头里充满着疑惑。 (刘真独白) “我...为什么在火车上?” 一名列车员穿过车厢,用拖拉的口气提醒乘客到站了。这时刘真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在自己怀中的包里翻找,然后从中抽出一个牛皮大本子,他打开其中别着的一页,上面写着一串地址——帽先生,恢复记忆,xxx园,x 栋xxx。然后他又往前翻了翻。车停靠站了。 真下车后坐地铁坐公交,人影在他前行的身躯前穿梭,他也在人影中穿梭。在喧闹的闹市找了家苍蝇馆子坐下吃了饭后,他继续前行。中午艳阳高照的时候,他找到了那个小区。
3. 一栋八九十年代修建的居民楼里,刘真在敲门。但许久也没人应,真坐在楼梯上等了一会,脑袋里想着帽子先生长得什么样(用镜头表现他的想象)。 (刘真的独白) “我虽然没有记忆,但我会想象,根据备忘录上记下的文字,窗外的风景,人们的表情,身上的伤痕......对于我来说想象就是记忆,因为我也不确定自己备忘录写的本来是什么,......文字是苍白的。” 楼梯间窗外的树梢上停下几只鸟,画外传来一阵上楼的脚步声,脚步声随后在一个地方停下来,接着是钥匙的叮叮声,把它插进锁孔的声音,终于刘真开口了:“您是......那个......” 像是被声音驱赶,鸟飞走了。
4. 门关上的声音。帽换了鞋,给真拿鞋套,领真进客厅坐下,倒水,烧水。真打量房间,很多瓶瓶罐罐整整齐齐地各就其位,瓶瓶罐罐上有些用细小文字写上的标签。 (帽先生的对白全用字幕呈现,并且在说话的时候静音,让他与真实拉开距离) 帽: “水很快就好。” 真:“好...” 帽:“那些瓶瓶罐罐正是那些人抛弃下的记忆,他们来我这,丢下不好的东西和钱,然后又离开。而你跟他们不同,你丢不了任何东西,你一无所有。” 真:“这么多人...” 帽:“这么多不好的回忆,哈哈,但这没有一瓶是幸福的回忆。” 真(回过神来,急切的表情出现):“先生,您知道怎么找回记忆吗?什么都记不起来,真的很痛苦;先生,我是得了一种病,过几天就会把所有事都忘光。所以我准备一个备忘本。我凭借本子上留下的信息,才终于找到您。上面写着你可以帮我!”说到这里真的声音有些哽咽。 帽:“不要叫我先生,不要给我任何称谓。”这时水开了,帽先生起身去倒水,热腾腾的水汽在帽先生面前飘忽不定,迟迟不肯凝结,“说实话,我不能帮到你。” 真没有去喝水,眼珠在眼眶边化成了蜡。 帽:“记起以前的东西有什么用?” 真(口水在嘴巴里纠缠):“我我我不知道,但没有记忆,我感觉自己自己就是一具空壳。” 帽没有说话,放下了水杯,走进里屋去。镜头跟上。帽的屋子很闭塞,不开窗,除了瓶子没有多余的物件。他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台月亮车的模型。
5. 帽子先生把放在桌上的月亮车摆正。 帽:“你说你忘记了所有事?” 真(有点愣):“...是。” 帽:“你并没有忘记所有事,你忘记了大部分,但不是所有。” 帽子先生打开了月亮车,从里面拿出一些铝箔纸包着的口香糖。铝箔纸上面用油笔写着“记忆口香糖”五个字。 真:“这是......”真看了帽先生一眼,帽先生没说话,一顶帽子在那也看不出神情。 真把口香糖打开,送进嘴里咀嚼。 真嚼着嚼着,突然想起什么事,从包里拿出备忘本打开写字。 真一边写一边用嘴细细念着,这时镜头靠得很近,但由于角度问题看不到他在写什么。 “记忆如野草烧不尽,帽先生如是说...”他写完后抬起头对帽先生笑了下,脸上的蜡痕跌落到桌子上,然后通过定格动画,拍摄蜡痕在桌子上碾为粉末,“我觉得这段话很好,我想记下来。” 这时镜头切向正对着帽先生的那顶大黑帽子,静音,然后那种闹市的喧嚣背景音渐渐浮上来,画面转变。
6. 背景音:致爱丽丝 飞快的眼动特写,镜头慢慢向后退,这时我们看见刘真坐在大街上的一个木长椅上。来往的人影开始将画面遮蔽又打开。当音乐进入到转折时,镜头转入眼动的刘真的主观镜头(注意,这里左右两侧分别经两次拍摄形成)。 真从座椅上起来,他随着人流的一方走去,走进一个商场,走到琳琅满目的玩具店,他拿起一辆玩具车又放下,抬头看时,发现自己眼前是一片湖,远景是开阔的田野,天茫茫,湖畔边有个姑娘,姑娘举起手要往水里扔什么东西,刚要豁出手,画面又回到真在商场里走。他走过一对对饮食男女,夜下城市高饱和且放荡的灯光在他的眼睛上滑动(这里只切出去一小下,立马又回到他的第一人称视角)。他走进一个夜店,他开始跟着其中的音乐晃动。晃动的期间时不时切到一朵云的画面,云一开始被拉下一点丝,后面越来越多,丝变成蓝色,像花絮一样垂下。切了三到四次之后,真走出了夜店,外面下起了磅礴大雨,这时切换到远景,然后再是他侧脸的特写,闪电打下来,画面全部变成蓝色。
7. 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影子打着真的脸,真仍然痴痴看着前方,帽先生拉上窗帘,真才缓过神来。 帽: “看到什么了嘛?” 真:“很多...很多内容!那是什么?先......那是我的记忆吗!” 帽:“十有八九是哦,看来是和雨有关的记忆。” 真:“或者是和水有关的!我还看到......” 帽:“不必跟我说,为时尚早。” 真:“先......哎呀不是,您还能让我再回忆一下吗?那是一个幸福的梦,我想把它做完。” 帽:“今天不行了,口香糖药效过了,明日再说。现在还是来尝尝我做的饭菜吧。”帽先生说完走到餐桌前坐下。 (真的独白) “没想到已经晚上了。” 真没有走去餐桌,而是在客厅沙发上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份信封,然后来到餐桌前放到帽先生的旁边。 真:“这是我所有的积蓄了,真...真要拜托您了!”真深深地鞠了个躬。 帽先生却一手将信封推出好远,落到地上。(加一段因生气而大喘气的声音)。 帽(气息平复,又成静音): “快坐,吃饭。” 真不知所措地往信封掉落的方向看了两眼。 帽:“快坐,吃饭。” 真坐下了,拿起筷子,夹了片腊肉送到嘴里。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还不是一般地敲,却是疾风骤雨般的打。真盯着门口那个方向,嘴中的腊肉也忘了咀嚼。敲门声越来越大,真回头看了眼帽先生,然后准备起身去开门,帽先生却拿住了他的手。 帽:“不必去,只是个讨厌的人罢了。” 真又看了眼门,门也没敲了,于是他坐下继续吃饭。 (黑屏,真独白) “他说我们之间不是金钱交易,这不是因为我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或者是什么,只是因为我患上了这样一个病,仅此而已,所以他会把我看成自己的亲人。他还说自己无能治好我的病,但可以让我通过一些最基本的事物,一些自然的东西营造出我的部分记忆,如那天的雨,或是泥土的气味,之后还用上了风,那次回忆最奇特,哈哈,我真不敢相信自己还去过海边,享受过海风的尽情抚摸。”
8. 真在帽的房间支起一块大画布,拿起炭条开始在上面涂抹,真很快将画布涂满,这时时间线往后退,退到画面还是空白的时候黑屏。屏幕上显示“我在画什么呢?” (接下来我们要去拍些美好的东西,我们要搭建一段幸福的回忆)
9. (画面风格参照安德鲁怀斯的草地画为妙,细腻的自然质感) 一颗石子掷入了水中,溅起涟漪;接着又是一颗,溅起的涟漪遇上上一个而互相交织。镜头往右边滑,湖畔边背对坐着一对年轻男女。男孩的手轻轻爬上女孩的腰,女孩感觉到了后一个巴掌打在男孩的后脑勺。 “小流氓,哈哈哈哈哈!”女孩笑着跑开了,男孩缓过神立马起身去追。起先镜头只有单一男孩落在左边,他一边跑一边笑着说“别跑”;好不容易右边出现了女孩身上飞扬着的爸爸的旧衬衫,男孩又落到左边的镜头之外。两人就这样笑着追着。然后是远景,在一条长长的田野的道路上两个人渐渐越跑越近,最后男孩抱住了女孩。
10. 夜景,田野上蛙鸣声、蛐蛐声如同浪漫夏夜最纵情的歌唱(实际上他们十有八九也是在求爱)。 女孩家,女孩刚洗完头,她把拖鞋揣在手中,悄悄走到爸爸的房间,此时他已经鼾声如雷。女孩蹑手蹑脚地在床边偷走了他的手机,然后返回了自己的房间。手舞足蹈地蹦到床上去转了两圈,打开手机输入了一串电话号码。按键手机蓝色的荧光在她脸上形成了一种比月光还浪漫的颜色。 输完号码后她起身走到了窗前,窗户对面只有一栋房屋。现在房间里只剩下手机嘟嘟的声音。女孩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拿着手机跑出了房间,然后她爬上了房子后山。路很黑,她有几次差点要跌倒。黑暗中她的笑脸若影若现,如同萤火虫般的漫游者。 “喂,你在哪,我现在看着你家窗户呢。”男孩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女孩只是用一种童稚的狡诈笑声以回应。 “怎么搞的啊?什么花招?”男孩被玩的团团转。 女孩越跑越疯,最后终于到了山头。她大口喘气,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背对着房屋的前方(不要给前方的镜头,而是将侧重点放到女孩亮晶晶的眼睛上,这时可以切进一会会儿女孩形象的动画,这样更有利于表现女孩亮晶晶眼睛的张力,音乐要激动人心些)。 “你是不是被绑架了啊,一喘一喘的。”男孩的口气半开玩笑。 “真,快到屋后头去。 “快就是了,快。 “哈哈,你看到我了吗? “哈哈,我看到你了。”
11. 阳光罕见地从没关好的窗帘间钻进这个灰冷的房间,慢慢爬上沙发上熟睡的真的脸庞。真的睫毛在镜头前扑哧了几下,睁开。往透着阳光的窗户看去。 (真独白) “居然一下睡到了早上。呀,这些天第一次见帽先生打开窗帘。” 真起身挠痒,然后去厨房接了杯水,在房间四处看了看,发现帽先生并没有在家,便回到沙发上坐下。抿了口水后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他回想了一下刚刚“回忆”起的内容,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笑意。然后他打开日记本,开始记录。 字:我有一段可爱的恋爱, 这时镜头对向窗外,帽先生飞奔回来,几次帽子要掉。真还在满脸欢笑的写日记。镜头对向未打开的门口,这时响起大口喘息声,喘息声满满平复后,钥匙在锁中转动了。这时镜头慢慢退后,门打开了,帽先生很正常地走进来,真没有往帽先生那方向看,而是继续沉浸在他的记忆撰写中。写完后真拿起本子走到正在厨房里的帽先生面前,将其递给帽先生。 真:“这次的回忆格外棒!比之前去海边那次还醉人心脾,您看看吧!” 帽先生很僵硬地把头往真这边一撇,虽然不知他面容如何,但他必定是以一种哀伤的情绪注视着那本备忘录的;两三秒后他把头重新转回案板上。 帽:“我忘记买菜了。” 说的同时帽先生已经从厨房口与真擦肩挤了出去,真望着帽先生走去的身影,然后听到了一声有点重的关门声,这时给真一个眨眼的大大特写(像公民凯恩开头那张开合的嘴唇的质感) (真 的独白) “帽先生有些时候会很奇怪。”
12. 帽先生重重的关上门后却没有下楼,而是笔直地站在门口,他盯着上楼的地方,大口喘气。这时昨晚的回忆像幻灯片一样沉默地播出。 刘真如上文所讲的那样躺在沙发上睡着,只不过不同的是这时还是晚上。镜头慢慢后退,这时在画面的右上角出现了两个人,然后是沙发前的茶几上的月亮车。那两人站在沙发旁默默地看着酣睡的刘真,这时他微小的呼吸声回荡着整个房间。 这两人,其中一个是女高中生模样的清纯女生,另一个就是帽先生。 接着又回到现在,镜头由帽先生僵直不变的帽檐转向他所看向的地方——那个上楼的楼梯间,站着的就是昨晚那个女生。帽先生立马冲上楼,在一半的时候,女生不见了。他往更上层看,她果然还在上面,于是帽先生越往楼上跑,女生总是在更高处,直到帽先生跑到了顶层,这里通往天台的门上了锁,女生就站在门前。 帽:“别走,好不好。” 然后他扑上去,女生消失不见了。帽先生慌张地透过那张门的小窗张望,他以为女生是去了天台,于是使劲在门上撞击与摸打。多次无果后他绝望地落在了地上。这时,他看到地上有一个厚厚的牛皮本子(跟刘真同款~)。他打开来看,然后进入黑白幻灯片播放片段。 还是之前的场景,但两人却是在争吵,声道是古典音乐,争吵的内容以字幕呈现。两人手舞足蹈,在房间里跑来跑去。 女:“你个沉浸在虚假中的胆小鬼!” 帽:“谁说那是假的!都是真的!” 女:“骗自己!我们以前都是这副德性,忘了吗!但我够了,日记本该被扔掉了。” 帽:“扔掉?没有记忆的自我只是具空壳!” 女:“那好歹还有阳光。” 帽:“不能给自己造一段阳光吗?那可以要多美好有多美好。” 女:“哈!你都说那是‘造’了,你不敢用那词是吧,假家伙!那都是想象而非记忆!” 帽:“怎么了,想象和记忆本来就互利共生!” 女(语气稍微平静):“记忆在它从当下流逝而去的时候就不可靠了......” 帽:“但至少它不是那么残酷,人们可以选择接受...或放弃,像这里,人们将不美好都抛弃在这里,这多么好......”帽先生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他挥舞的手把每个瓶子都指示到了。 女(语气越来越激动):“看窗外的阳光,为这阳光就该把日记本放下!因为阳光它不会因为你不想见到它,不想见到它而不存在!”女生一把拉开了窗帘,这时窗外刚刚破晓的寂冷光线洒进了房屋,甚至有一些雾溢了进来,窗外有鸟儿飞过,一切像万物诞生伊始。 帽先生沉默了,他呆呆地走到窗前,抚摸着窗棂。 帽:“连你的离开我也要接受吗……” 女走上前,手搭在了窗棂上的帽先生手上,“我们只是在记忆之地分离了,但我们会在当下见面。” 女走开了,走到了门前,“我们会在真正的阳光下见面。”女的身影在门口淡出。
13.(不切换镜头) 这时门被敲响了,不是一般地敲,是疾风骤雨地打。正坐在沙发里的真关掉电视机中哈哈傻笑的主持人画面,起身去开门。帽先生提着一袋菜进来了。 菜经一阵翻炒之后被送上了桌,帽先生默不作声地吃着饭,真在一旁幸福地描绘着昨晚恢复的回忆,但此时真的声音渐渐淡出,镜头渐渐朝帽先生的帽檐放大,周围的色彩渐渐暗淡,烧水声越来越刺耳。就在烧水声难以忍受的时候,帽先生拍桌而起,镜头被弹开,帽先生的前帽檐正对着真颤抖了两下,打翻的碗从桌上滚到地上摔碎了。 帽:“这些......这些如果都是假的,你还这么开心吗?” 真:“什么?” 帽先生身体前倾着快步走去房间,这时镜头对向墙上真画的那张大画——全幅都是碎片似的用炭画的黑白水花,其中一个女人的脸支离破碎。帽先生不一会儿又走回来,这样来回几次搬运些小玩意儿,多是一些玩具。他把真的书包里的东西倾倒出来,撞上那些小玩意儿。(这一切从房间的窗外拍摄)真拦住了帽先生,他俩对视了一眼,然后他们开始互相殴打,他们在地上翻滚,镜头不时可以看到一个拳头扬起又落下。
14.地上摔碎的玻璃瓶碎片,有雨滴的窗户,飘动的窗帘不时透露出光线,上了锁的帽先生的房屋,街上店面橱窗上热闹的城市投影,橱窗下呆呆的假模特,即将开走的火车。这时镜头缓缓向上抬,对向湛蓝的天空,许久,一个石头掷入了天空,激起一圈圈涟漪;接着又是一颗,然后数量越来越多,天空热闹得像煮沸的水。
刘真像刚开始一样在火车上醒来,但不同的是他没有备忘本,而是从怀中的包里拿出一顶帽子,镜头随着他手中揣着的这顶帽子走下车,走了一段路,从白天走到黑夜,从晴天走到雨天,直到在一双腿前停下。这时镜头还是这两对腿,并未上移。
然后切到刘真笑着带上了那顶可以把整个头都罩住的帽子。
(画外音,女)“哈哈,不是说好在阳光下见面的吗,不行,重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