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九二三年
10、女演员、观影、蜂巢
一、出场角色
1、米什卡—伯爵的大学同学与室友。全名为,米哈伊尔·飞奥多罗维奇·门迪茨。米什卡是伯爵对他的昵称。他与伯爵初次相见于1907年圣彼得堡帝国大学。他与母亲居住在只有两个房间的公寓里。喜欢阅读赫尔·弗拉门赫舍的书,更喜欢在思考时来回踱步,以至于常磨破鞋跟。他以读书理由拒绝过多次伯爵的喝酒、舞会邀请。1908年左右与伯爵在斯莱德涅斯街合租一套公寓,楼下是个修鞋铺。目前,他是革命委员会的成员之一。
2、安德烈—大都会酒店的博亚尔斯基餐厅主管。
3、奥德留斯—大都会酒店博亚尔斯基餐厅“夏里亚宾”酒吧调酒师。立陶宛人,留着金色的山羊胡,脸上永远带着笑容。调酒技术炉火纯青。
4、埃米尔·茹科夫斯基—本章描绘他身高五英尺半、重两百磅,1912年,被大都会酒店招进的主厨。在做饭方面很有创意,是个富有天赋的厨师。
5、安娜·乌尔班诺娃—与伯爵发生一夜情的电影明星。并带进酒店的两条极其健硕的猎犬。
7、阿尔卡季—大都会酒店前台服务员。
8、独眼猫—俄罗斯蓝猫,一只独眼猫,长期活动在大都会酒店里,对大都会酒店角落几乎无所不知,自伯爵搬到顶层阁楼后,那儿也常成为它的落脚地。本篇因与两条狗的战绩大获全胜,而被伯爵尊称为“库图佐夫元帅”
米哈伊尔·伊拉里奥诺维奇·库图佐夫(戈列尼谢夫—库图佐夫)(1745.9.16—1813.4.28),俄国卓越的军事家、统帅、军事理论家,俄国元帅(1812)。
9、捷琳娜·利特维诺夫—是位很有天赋的年轻诗人,基辅人,大学二年级学生。与米什卡都是委员会成员,也是米什卡的意中人。
10、大都会酒店维修工—60多岁,在伯爵被软禁一周年的夜晚,在大都会酒店楼顶邀请伯爵喝咖啡,吃涂蜂蜜黑面包,讲故事,欣赏莫斯科夜景。他与伯爵有着一样对下诺夫哥罗德的熟悉,因为他的父亲是切尔尼克庄园的看门人。
二、内容梗概+解读
伯爵被软禁一周年这天,见了三人。他首先接待了同学米什卡,然后得到一位漂亮女电影明星的邀请,为此发生一夜情。伯爵还在夜晚见到大酒店酒店维修工,让他这一天有了更奇妙的收获。
伯爵从米什卡的言语中了解到革命风暴已席卷到文坛;从女演员对自己的态度上,体会到了咎由自取的失败感;还好,大都会酒店的维修工用夜聊、热咖啡,蘸蜂蜜的黑面包款待伯爵。他们欣赏莫斯科夜景,并在酒店楼顶度过了一个难忘的不眠之夜。
正文
转眼之间,就到了1923年6月21日,这是伯爵被软禁在大都会酒店一周年的日子。该庆祝吗?软禁无疑是对人自由的侵犯,或许还带着些羞辱的成分。所以,无论是从自尊还是从人之常情考虑,这样的周年纪念还是不留下纪念的好。
伯爵意识到,他又忍受了、活过了或者打败了艰苦卓绝的一年。如果专注力是用分钟,自制力是用小时来衡量的话,那么毅力则是用年来衡量的。一个有智慧的人总能找到值得庆祝的事。于是,伯爵穿上他最好的一件短外套(在巴黎用红色天鹅绒的料子定做的),朝楼下走去。
来到酒店大堂,还没来得及往理发店走,伯爵就与大堂所有人一样,被一个从酒店外走进来的女人身影所吸引。她,如杨柳般摇曳生姿,身材高挑,年纪二十出头,两道高高的弯眉,赤褐色的头发,好一个摄人心魂的尤物。除此之外,最吸引众人注意的是她用皮带拴着的两条俄国牧羊犬。
两条狗趁女主人在前台同阿尔卡季讲话之际,开始使劲地争来争去,四处乱嗅,试图寻找熟悉的地标。女人命令狗时发出的声音沙哑得令人吃惊,她猛拽狗的动作更令伯爵无奈摇头。
而女人的两条狗面对独眼猫的挑衅表现也让所有人吃惊。酒店大堂的一盏灯与立式烟灰缸都被狗撞翻,但它们依然斗不过独眼猫“库图佐夫”。
大都会酒店毕竟不是狩猎场。它是个豪华的住所,是为疲惫的人们提供舒适和慰藉的所在。伯爵轻易用哨音制止了狗与猫的闹剧。两条狗听懂了伯爵的哨音,它们对伯爵非常温顺。女人在尴尬中依然高傲。她认为是狗的品种不好而导致的。但伯爵告诉她:最优秀的狗应该让最老练的人来带。
伯爵去理发馆把自己的头发与下巴修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个人特别查询了万年历,这天是周四,并不是伯爵每周二预约的理发日,看来,他是专为纪念周年软禁额外增加的一个仪式。)他走进夏里亚宾酒吧,挑了张角落里的小桌子,等候米什卡的到来。米什卡这次是来参加“拉普”成立大会的。他落座后才发现,那位漂亮的女人正与一个像小狗般俯首帖耳的男伴坐在自己的对面桌。
米什卡恰好到了,伯爵从餐桌后面迎上朋友,并巧妙地把自己坐的那张凳子让给米什卡。这样做,伯爵是为了有意背对那个漂亮女人。
伯爵打算为朋友点瓶伊甘庄葡萄酒与一碟鲟鱼鱼子酱(最佳酒品与俄国斯特产鱼子酱的搭配吃法),可米什卡表示自己不能留下吃饭,他只点了杯啤酒。伯爵自然很失望。因为他已经在博亚尔斯基餐厅定了一道适合老友分享的特色菜—烤鸭。而且,安德烈还答应给他留一瓶八大名庄产的特级红葡萄酒,这酒不但与烤鸭相配,而且会让他们俩再次不可避免地谈论起那个颇不光彩的晚上:伯爵和年轻的男爵夫人一起被锁在罗思柴尔德家族的酒窖里的整整一夜。
伯爵问米什卡代表大会进展如何。米什卡说那可是眼下最热门的话题,很快,整个俄国,乃至全世界都会大谈特谈这件事。可代表大会究竟干了些什么工作呢?在伯爵看来,它不过是起草了一份《意图宣言》《效忠自白》和《关于团结的公开声明》而已。
确实,“俄罗斯无产阶级作家联合会”毫不犹豫地表达了他们的团结一致。事实上,团结在一起的不仅有他们中的作家、出版商和编辑,就连石匠、装卸工、焊工、铆工。甚至街头的清洁工都纷纷表达了他们的声援。
米什卡向伯爵绘声绘色地还原了一次会议情况。代表大会头一天的讨论非常热烈,以至于直到夜里11点人们才有时间吃晚餐。接着,在一张够六十人围坐的大桌旁,他们亲耳聆听了马雅可夫斯基的演说。
当一盘盘食物被端上来之后,米什卡在桌上猛拍了几下,然后便跳到椅子上开讲了。为了还原当时的真实场面,米什卡甚至试图站到凳子上去,差点把啤酒瓶打翻在地。最后,他总算坐了下来,但还是一边伸出手指在空中挥舞着,一边发表马雅可夫斯基的诗,四周不由得响起了掌声,还有摔杯子的动静。
见众人逐渐平静下来准备享用各人面前的鸡肉时,一个叫泽林斯基的家伙站到了他的椅子上。原来,泽林斯基在大学比他俩低几年级,他是那种永远想操纵一切的人。他还说全世界的诗人早晚都会拜倒在日本俳句的脚下。伯爵插了一句,“幸亏荷马没有出生在日本。”
米什卡盯着伯爵看了看,然后大笑,他说得把这话记下来,回去说给捷琳娜·利特维诺夫
听。他们都是委员会成员,捷琳娜是位很有天赋的年轻诗人,基辅人,正在读大学二年级。伯爵听米什卡描述她,竟产生了些嫉妒之情。
半小时过后,伯爵送走了要去参加会议的米什卡。准备去博亚尔斯基餐厅对付那只烤鸭,奥德留斯突然叫住了他。原来是208号房间的安娜·乌尔班诺娃女士(就是那个带着两条狗的电影明星)留的纸条,她请伯爵再给她一次留下第一印象的机会。
伯爵敲过208号房门之后,开门的老妇人随即离开。208号套房有着威尼斯宫殿的装饰风格,是这层楼最好的住处。尽管已搬去克里姆林宫的不知疲倦的打字员们曾在这里住过,它仍看不出任何磨损和失修的痕迹。大客厅两侧各有一间卧室和休息室,天花板上绘着的全是寓言中的人物,他们正从天上往下俯视。
靠墙放的是一张装饰华丽的桌子,上面立着一束马蹄莲,一束长枝玫瑰。事实上,这两束花的奢侈程度不相上下,颜色却又相互冲突。从这点就能看出,它们应该是由两个相互竞争的爱慕者送的。
安娜·乌尔班诺娃女士穿着黑色的裤子,配着一件乳白色的女式衬衣向伯爵问好。这已经是她今天穿过的第三套衣服了。她脸上挂着老熟人之间才有的微笑,一边朝伯爵走近,一边把手递了过来。
他们刚客套完,酒店客房服务生奥列格便送晚餐来了,他一见是伯爵,惊得差点将装着晚餐的小推车撞上那两束花。他重新镇定,将双人桌布置好,点上蜡烛,然后退出门。
女演员开门见山,请伯爵陪他一起用餐。伯爵表示同意并替女主人把椅子抽出来,然后在蜡烛对面的座位上坐下来。两条狗从它们的窗户边扭头朝这边瞅着。安娜承认自己并不喜欢狗,可那是别人送的礼物。伯爵明白那是她的追求者送的。她面带讽刺,笑着答道:“其实送条项链就好。”伯爵回了她一个微笑。
女演员把盖在盘子上的银色餐罩揭开来,露出了下面埃米尔大厨做的招牌菜:用黑橄榄、茴香和柠檬烤的整只鲈鱼。伯爵知道埃米尔把烤箱的温度设在232℃,才能保证鱼肉鲜嫩,而且茴香的香味能出来的同时,柠檬片也被烤得焦脆。
安娜表示饿极了,并称自己今天去了两家餐厅,一个酒吧,却一口东西都没吃。伯爵本打算帮她盛上一盘食物。可他还没来得及抬手,她便已把餐刀和分食物用的叉子取在了手里。
她一边讲述着她整个下午的演出,一边娴熟地把叉子插进鱼的脊柱和肉之间,把鱼片剔下来,把茴香和橄榄都盛出一些来,最后在鱼肉上盖上了一片烤得焦焦的柠檬。女演员将完美装盘的食物递给伯爵,然后将鱼的脊骨剔除,接着为自己盛出了另外一面的鱼片和其他配菜。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她把分派食物的餐具放回到大食盘里后,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酒上。她熟练的技艺让一旁的伯爵看得目瞪口呆,他都忘了履行自己的职责。他从椅子里跃身而起,伸手把酒瓶拎了起来。伯爵倒着酒,这才注意到这是一瓶法国蒙切榭干葡萄酒。这酒配埃米尔的这道鲈鱼再合适不过。很显然,这又是安德烈的杰作。
伯爵冲着安娜端起了酒杯。并对她剔鱼肉的专业水平赞不绝口。安娜表示自己在黑海边的渔村长大。织渔网、剔鱼骨之类的活儿比别人干得多一些。
他俩一聊起了自己的故乡,就显得非常高兴。当伯爵说到自己故乡盛产的苹果时,顺便引出颜色和煤一样黑的苹果,如果能找到这棵树,吃下它结的果,人就能得到新生。
女演员问他“如果你发现了那棵隐藏在森林里的苹果树,你会不会咬上一口?(隐喻)”伯爵摇头,“能获得新生当然很有诱惑力。可我的家、我的姐妹和我在学校的那些岁月,它们留给我的回忆,我怎么忘得掉呢?”
安娜·乌尔班诺娃把餐巾搁在她的盘子上,把椅子往后一推,从桌子那边绕过来,拉住伯爵的衣领,对着他的嘴就吻了下去。这温柔一吻打了伯爵一个措手不及。
她朝卧室款款走去,边走边解开了衬衫扣子。衬衫唰的一下轻轻滑到了地板上。年轻时的伯爵从来都是事事想在别人前头,并且深深为此感到自豪。守时,恰到好处的谈吐,能预见别人的需要,在伯爵看来,这些都是一个男人拥有良好教养的标志。
可眼下,伯爵却发现,原来让别人的棋先自己一着也有它自己的妙处。首先,你会轻松许多。再往下,惊喜程度和范围更是只增不减。你刚仰面躺到床上,一双玉手便摁在你的胸前,一张朱唇凑过来娇喘吁吁地向你发号施令。
午夜一点到了,那个女人在床上一边翻身,一边用毫不含糊的声音对他说:“走的时候,记得把窗帘拉上。”伯爵尽职尽责地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而且,他还特意把女演员那件乳白色的衬衫从地板上拾了起来,挂在了衣架上。正如伯爵自己在数小时之前所说的:最优秀的狗应该让最老练的人带才对。
门在身后咔嗒一声关上了。伯爵知道,她的话非常明确地透着把人往外赶的意思,这很容易让人陷入哲学的思维模式。伯爵发现自己正站在空旷的楼道里,手上拎着自己的鞋子,衬衣也没有扎好,而刚刚和他同床共枕的女人正在屋里酣睡。此刻伯爵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咎由自取。假如一个人在一大群人中间被一位美人轻率地一眼相中,完事以后他也会被同样草率地赶出门。
伯爵不再觉得自己像个哲学家,倒觉得自己像个鬼魂。当伯爵走到二楼楼梯口时,他心血来潮,决定换乘电梯。可电梯门一打开,他却见那只独眼猫在里面。猫早已将伯爵衣衫不整的狼狈样看在眼里。它的反应和多年前大公面对这种情形时的反应一模一样,那就是,一脸的严肃和失望,却一言不发。
伯爵清了清嗓子,一边走入电梯,一边把衬衣往裤子里塞。还好,手里拎的鞋子没掉。电梯到了五楼,伯爵与猫道别,然后吃力地往塔楼走去。他边上楼边想,今天的这个周年庆祝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
伯爵正要打开自己的房门,忽然感到脖子后面有一股气流袭来。他发现了装在墙上的爬梯。梯子通向屋顶的天窗,而且,不知是谁忘了把它关上。于是,伯爵穿好鞋,顺着梯子悄悄爬了上去,来到室外的深夜里。
伯爵全身都沐浴在了夏日的微风中。让他想起早年生活中所有与夏天有关的感觉。那是在圣彼得堡的街道上,或者在艾德豪尔山庄的牧场上。
古城莫斯科正横亘在他的面前。经过两百年的耐心等待之后,今天它又成了俄国的统治中心。克里姆林宫里的美丽灯光以及人世间的所有灯光都仍在闪烁,但它们和头顶上浩瀚而璀璨的群星相比,却黯然失色。伯爵仰起脖子,试图在天上找到他年轻时学过的那几个星座来:英仙座,猎户座,大熊座,每一个都那么完美无缺,那么永恒。
“早上好,阁下。”
伯爵转过身来。在他身后数英尺之外,站着一个六十出头,头戴帆布帽的男人。伯爵才认出他是酒店的修理工。伯爵指了指无线电发射塔,想到这就是米什卡说的用来播送新闻和消息的螺旋形钢铁建筑。两个人沉默了片刻,仿佛都在等待塔上的灯再闪一下。它果然又闪了。
“好了。咖啡马上就烧好了。要不,你也过来吧。”修理工领着伯爵来到屋顶东北角。那里有个脸盆生着火,火上的咖啡壶正往外冒着热气。伯爵心想,这老头的一天是刚刚开始,还是已经结束了呢?不管怎样,他都觉得此刻来上一杯咖啡再妙不过。咖啡在黎明时为辛勤劳作的人提神,在中午则能让思考者变得冷静,而在夜深人静之际,能让悲观沮丧的人重新振作起来。
老头指着一个小小的、带有铁柄的木头器具说,“咖啡关键是磨。一定要在煮之前现磨,一分钟都不要提前。”伯爵脸上露出极其欣赏的表情。的确,在露天的夏夜里,这位老人的咖啡实在是完美至极。
“嗡嗡的声音是那座塔发出的吗?"伯爵问。
老人抬头往空中看了片刻,笑言:“是那帮小蜜蜂在干活,在酿蜜。”在黎明的微光中,伯爵依稀看见,那些箱子的上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盘旋,在移动。
老人把身体往前一倾,递过来一块屋顶上的瓦片。瓦上搁着两片涂满了蜂蜜的黑面包。伯爵拿过一片,咬了一口。让伯爵觉得惊奇的其实是那块黑面包。他上一次吃黑面包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如果这时有人问他,他会非常不好意思地承认。
喝咖啡的同时,来点浓浓的黑麦和更浓一些的果酱,是再般配不过的事。可蜂蜜呢?它营造出的反差是多么强烈啊。如果说面包是大地,是棕色,是沉思,那蜂蜜就是阳光,是金色,是欢乐。
在甜甜的感觉下面,后面或者里面,还藏着一个装饰音。“那是什么味道?”伯爵自言自语。“丁香。”老人答道。他用拇指往后,也就是亚历山大花园的方向指了指。伯爵心想,一点没错。因为昔日的他,比莫斯科城里所有人都要了解亚历山大花园里的紫丁香。每到丁香的花季,他便跑到那些紫白色的花朵底下一睡就是一下午。
“真美啊。”
“只要丁香花一开,蜜蜂们就都飞到亚历山大花园去,所以蜂蜜也就有了丁香的味道。可再过一两周,它们就开始往花园环道飞了,而那时候,你从蜜里边尝出来的就是樱桃的味道了。”
“花园环道!那它们最远能飞出去多远呢?”
“有人说,为了寻找花蜜,蜜蜂能飞越重洋。”老人微笑着答道。
伯爵摇了摇头,又咬了一口面包。老人又给他满上了咖啡。“小时候我在下诺夫哥罗德住过很长一段时间。”这是他那天第二次回忆起这段经历。
“就是那个苹果花开得像雪一样铺天盖地的地方,”老人微笑着说,"我也是在那儿长大的。我父亲是切尔尼克庄园的看门人。”
“那儿我知道!多美的一个地方啊……”
夏日的初阳已渐渐升起,屋顶的火已逐渐熄灭,蜜蜂也开始在他们的头顶盘旋。两个人仍不住地谈论着他们的童年时光:在那个时候,路上有嘎嘎作响的车轮驶过,草尖上有蜻蜓轻轻掠过,苹果树上开的花则一眼望不到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