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讲诉和一只猫咪发生的真实故事吧。
第一次看见它时我大概只有八九岁,正是好奇心和同情心泛滥的年纪。那时正带领着一支探险队在各个阴暗的结满蜘蛛网的老瓦房,以及潮湿的泛着青苔霉味的巷道里穿行。咪咪正好趴在屋脊上小憩。我抬眼望它,阳光并不刺眼,却也让人无法将眼皮完全撑开,在柔和阳光的衬托下它的皮毛显得格外柔软,是最普通的橘黄色有点像加菲,只是没那么胖。小姑娘们嬉笑的声音似乎惊着了它,它直起身子,直钩钩地看着我,却做好了随时都可以逃跑的准备。我叫了声‘‘猫咪’’,它便轻盈地跳下屋脊逃离了我的视线。
后来又有几次在家附近的邂逅,我发现它居然是屋后奶奶家养的猫,心里莫名就涌起了它原来与自己的距离这么近的感慨,于是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到奶奶家。
“奶奶,那是你家猫吗?”
“怎么了,佳佳。”
“真好玩,你叫它过来给我摸摸吧。”
“好,你等着我给你抱过来 ,咪咪啊~”奶奶叫了一声。我高兴得跳个不停,才知道原来它叫作咪咪。
咪咪却对此十分反感,我从奶奶手里接过它时它不停地挣扎,还发出惊恐的叫声。它应该是只雄性成年猫,也可能是老猫吧,动物界里对青壮年和老年的外貌区分确实存在难度。我害怕地把它放在地上,它就乘机挣脱我双手的束缚跃上屋脊逃没了踪影。留下茫然的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奶奶却笑着说,“没事的,咪咪怕生,而且也不是什么好猫,自己去玩吧。”
刚开始并不清楚奶奶什么意思,之后因为家里买的肉经常莫名其妙地消失,只剩地上一个被抓得“体无完肤”的塑料袋时,我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妈妈说那猫还真是聪明,自己会用爪子把橱子的门打开,还不忘凶巴巴地数落我一顿尽顾着自己玩没看好家。
那天又一次不期而遇,我瞪大眼睛叫道:“咪咪!”它隔着一定的距离,回头定定地与我对视,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畏惧或做错事的歉意。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看着我的神情由愤怒到埋怨,由埋怨到渐渐平息。“咪咪~”我轻唤,“我不生你气了,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吧”。我向前迈了迈脚,它却再一次轻盈地逃离,不留一点解释。
“真是个坏小子。”我气鼓鼓地嘀咕道。
隔了一段时间忽然发现家里似乎平静了许多,咪咪好像都不再“登门造访”了,我竟然有些想念那个家伙,除了总害我挨骂这点。于是偷偷溜到奶奶家,目光四处搜寻,小声地呼唤,“咪咪,咪咪……”
“喵呜……”熟悉的声音从院子的阴暗角落里传来,在一堆半潮的长木棍与简单码在一起的红石料架出的三角空间下。
我激动地跑过去,它竟然也没有如它一贯作风一样立即逃离,只是“喵呜喵呜”地叫,像在呻吟。
“你怎么了,咪咪?生病了吗?”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
在阴暗处的它眼睛发出荧荧的光,像两颗发光的舍利,“咪咪,难道……难道你被鬼怪附身了吗?”这话当时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退几步,蹲在不远处的地上静静地看,“你眼睛像发光的珠子呢”。它动了动,十分吃力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更确切地说应该是爬。我才发现它的一条后腿似乎是瘸了,刚才的举动是拖着身躯移动的。它趴在有阳光的地方,眯起了眼,不再对我的举动有任何反应。
“我一定会救你的!”我信誓旦旦地对那只猫做出保证。
其实就是把家里的午餐肉偷偷拿来喂给它吃,还贴心附赠了一小碗米粥,所以说要学会照顾人得从娃娃抓起。那家伙倒也不客气,俯下脑袋,灵巧的丁香小舌一伸一缩地添食咀嚼着,不过还是表现得那么高贵优雅。我便乘机抚摸它的毛发,那是它第一次对我表现得这么温顺呢,虽然也有“吃人的嘴软”之嫌。我们之间的关系一下子拉近许多,它终于卸下了对我的防备。
因为我的照顾,咪咪被打断的腿奇迹般地康复了。姑且这么认为吧,虽然也可能是猫的自愈能力太强大,都说猫有九条命也不是没有道理。时间之短连我也不敢相信,因为我家的肉又开始“失踪”了,真是只忘恩负义的猫。不过我们的关系是真的变得很好了,我喊咪咪时它不仅会回头,而且还会走近我,我也可以双手抱着它跟它零距离接触。它的毛软软的,绒绒的,还有暖暖的体温。然后再把它放到地上轻轻踹上一脚,算是惩戒。
这样又爱又恨相爱相杀的关系也没持续多久,咪咪因为“贼”性不改被奶奶的小儿子在一个清晨用麻布袋装起扔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据说咪咪的腿也是他打断的。
世界之大,光怪陆离。总会有一些因为各种压力导致变得残忍的仇猫者存在,心理医学上还有种叫做“虐猫症”的疑难怪病。猫咪们神秘又独居的习性也不知为何会惹上这样的无妄之灾,其实和许多人类一样,都只是为了在这个城市的阴暗角落里寻一个落脚之处,做一些说不上光明磊落的谋生举措罢了。人类戴着不同的面具穿梭于光明和黑暗间,跟不同的人们周旋在灯红酒绿里侃侃而谈;猫却拖曳着与生俱来的魅影轻盈跳跃在城市灯光萦绕的建筑物顶端,或腐败恶臭的下水道管道,追寻猎物图个温饱。
我很怀念咪咪却也不敢对那个叔叔有所怨恨,只希望咪咪在一个很远的地方能安静平稳地度过余生,尽管是偷也一定不要饿坏了。记得《动物世界》里有一期关于猫科动物的讲到,猫是非常缺乏安全感并且记忆力也差的动物,猫的寿命也只有短短十几年而已。我且自作多情地感觉,咪咪有那么一段日子里是记得我也从我这里得到过安全感的。
我想我无法忘记和咪咪相识的点滴,感情这样的事一旦付出如何能忘,只是对我们之间的情感有了更深的感触 。我和咪咪的生活方式以及看待世界的视角都是截然不同的,它不能永远陪我嬉闹,它要生存,要为食物奔波,要不顾人类的看法活下去。或许它是我生命里一道旖旎的记忆风景,而我只是它短暂又仓促的人生里某个匆匆过客。
它总是那么自由高贵,亦如它第一次与我碰面时跃下屋脊后消失不见的那份神秘。
后记:小时候真的是本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憨劲在和那些小动物打交道,跟咪咪相识的过程中也不可避免地被它的猫爪划伤破皮过,当时在气头上还扬言再也不找它玩了,不识好歹的猫!然后过了几天还是会习惯性地四处寻找它的身影。果然先喜欢上的就输了,我败得彻底。
相比之下我家里以前先后养过两次小黑狗嘟嘟和壮壮,每次看见我都兴奋得摇头摆尾,我给壮壮脖子上挂个红色铃铛,它就高兴得冲出去又跑回来,咧嘴吐舌嗷嗷叫,两只前腿还悬空要搭在我膝盖小腿上,这个举动常常吓哭我,我一跑它又兴奋反而追得更欢快了……只可惜也都没能陪伴我长大,皆未满一年,卒。
从此以后我就再没养过小动物,也不忍心再养了。倒是老妈圈养的一窝小鸡仔一直保持良好的生长趋势健康长大,变成大公鸡大母鸡了。我和哥哥还分别给它们起了名字,每只鸡在我们眼中都是不一样的,它们有各自独特的性格:骄傲的“昂头”,憨厚的“二宝”……但是我想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后来临近年关,连我妈都不忍心杀掉它们了,很揪心的过程……果然任何事物一旦被赋予感情,就有了另一种层面的价值,而这种价值也是无法用货币或者等价交换来衡量其大小的。